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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馄饨后就分开了,江池怕自己在付东东面前晃久了那家伙要感动得哭出来。

他这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看着什么也不关心在意,但心细却很细腻。他知道付东东那副样子是因为什么,跟那二十万有关系,也跟他能拿出这些钱有关。

打一开始的时候江池就没打算要瞒着人,无非就是被人抱着脖子啃了几口,还有钱赚,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反正江池觉得赚大发了,还是被张承盛咬,不收钱的他也愿意,就怕人家觉得他出来卖还不收费,脑子有问题。

在站公交站等了十几分钟,上车塞钱的时候被司机喊了声。

江池又连着摸了剩下的三个兜,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摸出手机扫码。

到家楼下的时候江池又忍不住摸出那张欠条看了看,付东东肯定上网搜了,写得一板一眼的,还署了名盖了手印。

江池这边没有期限,付东东要是有一天发达了他也愿意乐呵着收债,要是这辈子都发达不了就拖着,他平时还可以继续当他的大哥大,在付东东面前横着走。光想想江池就觉得自己挺神气的。

一边把小纸条揣兜里,头往上抬了抬,这下江池仰头的动作保持了好几秒,他房间灯是开着的。这证明老妈又擅自跑他房间里去了,他颇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

一口气爬上三楼,江池走到家门口,气还没喘匀就看见自家门口的两大袋垃圾,垃圾袋是楼下那两家超市中的一家超市,他家塑料袋不收钱。

江池弯腰,两根手指勾起地上的垃圾袋,也没多抱怨就提着到楼下扔了再上楼。

住隔壁的陈爷爷跟他妈不对付,早些年还是相安无事的,就近一年来不对盘。隔三差五要吵上一次,后面也不明吵了,就是江池家外面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几大袋垃圾。江池他妈也不是省油的灯,二天就放一堆不要的杂物搁陈爷爷家门口,以此反击。

陈爷爷退休前还是在江池他们高中学校当数学老师的,在这栋居民楼算得上德高望重,两家一闹,邻居自然都是不看好江妈的,后面也见惯了江妈那副疾言厉色的样子,人情自然也就慢慢冷落了下来。只有江池一天到晚遇到这个那个还苦哈哈地跟人打招呼。

江池进家后就径直去了卫生间洗头,甩着水出来后就听江爸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江池坐沙发上听着,伸着脖子往卧室看,他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等江爸挂了电话,拧着眉“欸”了声后江池视线才移到他爸脸上。

听刚才他爸电话的意思,好像是老家有亲戚去世了。

江池看着他爸的脸色,有些小心地问:“爸,谁啊?”他暼了眼人放桌上的手机。

江爸手捂着脸搓了把,看向好奇的江池,像是把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又想了遍,声音不高不低地回他,“你二伯家儿子。”

这时候老妈翻着江池存钱罐里的两千块钱走出来,看见沙发上还在消化消息的江池也没觉得她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当着人面把罐子里的钱一股脑倒在桌上,坐下来就开始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江池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两只手搓着膝盖,悄悄暼了几眼他妈那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最后还是没坐住,起来往房间走去。人一到门口就傻眼了,江池扭头看了眼他妈,无奈地走进去。

是个人都会有点隐私,但江池活这么二十几年来在这个家里就跟透明人似的。按江妈那一套来说,江池是他儿子,有什么是她看不得见不得的。

江池理好被子,又把床上堆着的几件衣服叠好。江池房间配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柜,当初他们一家人搬来这里时跟着带的。一开始是在江妈他们那间屋里,第二年有钱换新的后才换下来给了江池。

衣柜也很乱,江池又花了几分钟才收拾完。转身的时候看见被翻出来扔在地上的校服时江池突然有些心慌,立马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又想到什么似的翻两边的校服兜,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东西在里面。

江池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手里校服都没来得及放下。

江妈看人急哄哄地冲出来,白了人一眼说:“最近手头紧,用你点钱。”说完也不看江池,继续挑着手里的菜。

江爸翘着腿坐旁边,手里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四四方方的电视机。大概是余光见江池一直没有动作,江爸这才扭头狐疑地暼了眼人,手上的烟又递到嘴巴吸了口。

江爸瓮声瓮气地问:“长脾气了?!”

江池胸口起伏,没说话,眼睛瞪着他妈手中那些被她挑挑练练的菜叶。

那条项链是张承盛的——江池高三那段时间喜欢人喜欢得紧,有空的时候就喜欢躲人背后偷偷看人。下半学期刚开始没多久,张承盛就跟同年级的一个漂亮omega打得火热,给人买了项链准备送那个omega。但最后却不小心弄丢了,被一直跟在后面的江池捡走。之后江池想找个机会还回去,可没多久张承盛就出国了,自己也辍学回家,彻底没了见面的机会。

他深吸了口气,缓和地问:“我校服里面的东西呢?”江池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校服。

闻言江妈只是一顿,头也没抬地说:“没看见。”

“妈!”江池喊了声,听着声大,但却有些抖。

江爸突然间就怒了,“养你这么大就是养你来对着父母大呼小叫的?”

双方僵持了会儿,最后还是江池退步。

江池埋着头,指甲陷入肉里。“……对不起。”道完歉后江池就转头进了房间。

晚饭江妈进屋喊了几次,江池装睡没出声。江爸在外面吃着饭骂他“爱吃不吃,饿死了才好”。后面能听见一家人在打电话,江抒楠到学校了,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

二天江池照常去理发店上班。生意不景气,干坐了半天,也没接到几个活。

现在江池正在给一个女高中生剪头发。她前面刘海盖住眼睛了,被班主任骂了一顿,小女生行动能力强,这大下午的课都没上就跑过来剪了。

“老巫婆就是针对我,怎么看我都不爽!”女生气嘟嘟地看着镜子里的江池说。

“剪好了就快去上课吧……让你给耽搁了一节课。”江池两指夹着头发拉高,发剪竖起来又剪了几刀。

女生一听就不乐意了,连忙说道:“耽搁就耽搁了呗,我还不稀罕上呢。”

“欸……”江池劝不动地摇摇头。把人额前刘海放下来又又修齐了下。

付东东调着手上的染发膏,心不在焉的。后面发现弄了一手后嚎叫着跑出去洗手了,刚出去没两分钟又嚎叫着跑了回来。

“我去,”付东东跟见着鬼了一样,压着嗓门又跑了进来。

“慢走啊!”江池冲出去的女生招呼了句,然后看向一脸紧张兮兮的人,“你大白天看见鬼了?”江池抬手在人面前晃了两下,笑着说。

付东东沉重地点了下头,眼睛往后斜了下。江池顺着人的示意往后看,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贺远江。Lesi的经理。

江池头皮一麻,手不自觉捏紧衣服下摆。

贺远江一看见人就笑嘻嘻地走上前,架势摆得跟江池很熟似的过来揽住人的肩膀拍了两下。

江池脸上挂的笑容十分牵强,他以为离开Lesi之后便不会再见到Lesi里的人了,现在贺远江突然出现在理发店,这说明什么?他总不可能大老远路过来换个新发型吧。

付东东几年前在Lesi待过一段时间,对里面的人多少还是熟悉的,贺远江的出现让他十分警惕,手上的染发膏洗一半也放着不管了,生怕贺远江会跟江池说些什么,一直站旁边盯着。

“贺经理剪头发?”江池装傻。

贺远江看着江池挑了挑眉毛,笑着弯下腰照了下镜子里的自己,手伸出来理了理脑门前的刘海。

“是有点长了哈。”贺远江说着反身看了眼旁边的江池,眼睛扫了一圈理发店的环境,嘴角没压下去地往上扬。

小且破,没想到江池离开Lesi后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上班。在风月销金的地方混久了,贺远江很少见到有人离开Lesi之后混得这么差劲的。

“不剪头发,”贺远江继续笑着说,“我这是专程来找你的。”

江池一脸不解。

贺远江见人不这么上道,也就干脆挑明了说:“江池,你就没打算重新来Lesi上班?”

“哥你不能……”付东东预备说些什么,但被江池抬手打断了。

“想过是想过……”江池自嘲地笑了笑,“可是贺经理你也是知道的,张总说过他不喜欢再在Lesi看见我。”

贺远江一听这话就记起来了,面色沉了下去。气氛安静了片刻,贺远江又开怀一笑,说:“你上白班也行啊。”他献出计策。

据说Lesi的白班就是养闲人的。去玩的老板些一般都是晚上去找快活,很少会有人白天去那里。贺远江提出来让江池去上白班,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主动找上门来?怕就是贺远江是受了谁的嘱托,这才大老远跑这么一趟。

江池也不是什么天真浪漫的年纪了,有些东西不明说心里也有个数。沉默了瞬,最后还是给婉拒了。

人离开理发店后付东东就在江池面前打转,“这人保证没安好心!”

“嗯。”江池不置可否。

付东东见江池回应自己,更加来劲,“你可不能再回去了啊!”

“知道了东东宝贝。”江池喊。

付东东听他答应了才放下心来,乐呵呵地笑着说:“这才对嘛。”

江池在Lesi的工作大多就是给人端茶送水,这比他坐理发店一天理不上几颗脑袋赚钱得多。但那样的地方是被打上标签的,在那种地方上班的人自然也挣脱不了别人的有色眼镜。

江池活了二十二年,受到的所有诋毁来不及在Lesi时张承盛看他的那一眼。江池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张承盛看他的那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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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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