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不菲的美味珍馐,帅气多金的学霸表弟,虽然在探讨工作这件人生大事上宁思安有点小小的郁闷,但整体而言,午间时光是在轻松的休息中度过的。
午睡过后,宁思安在草地上悠悠醒来,他抻了抻腰,扭过头去见陆云起还在对着笔记本啪啪打字,好奇地凑过去,“你在写什么?”
“在写论文。”陆云起专注地头也不抬。
文本写的全是高级深奥的英文,引用查找的文献也是纯英文和其他国家的文,尽管极其个别词汇看着有些眼熟,但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宁思安一脸懵逼地缩回了脑袋,“你下午没课?”
“不去。”
“嗯?”
笔记本上跳舞的手指顿了顿,陆云起无辜地耸了耸肩,“老师让我帮他多研究研究他申请的课题,帮着发几篇SCI,上课随便我去不去。”
宁思安扶额,“好吧。”真是同校不同命。
“那你呢?”
“我们下午是法务实践,我准备去律所。”
陆云起想了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诶?”宁思安颇为意外,“你不写论文吗?”
“这些东西我早就在国外期刊上发表了,只是换种说法继续用在他的课题。没什么意思。”陆云起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机会接触社科类的事务,所以我很好奇,想去看看。”
“这个...”
“表哥,不可以吗?”
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星光闪闪的样子攻击性非常强烈,宁思安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
“我...我问问。”
宁思安目光不自觉闪烁,摸出了手机。
陆云起露出了灿若繁花的笑容,刹那间,天地失色,闭月羞花。
电话很快接通,不等宁思安开口,那边飞快道,“喂,徒儿啊,你今天得早点过来,师父这边事情多的不得了...”
那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男人的烟嗓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宁思安生怕他说完就挂电话,那边话音刚落,立马见缝插针,“师父,我有个表弟,他很聪明的,今天也想来帮忙可以吗?”
“真的吗?那赶紧的呀!”那边声音听上去很是开心,立马精神了许多。
“嗯嗯,好的,我们很快就到。”宁思安笑着挂了电话,朝陆云起道,“云起,走吧。”
“表哥,你真厉害,感觉他们很需要你。”
陆云起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藏着狡黠的笑意,他阖上笔记本,愉快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像一棵挺拔俊逸的小白杨。
“哪有,他们只是喜欢免费的劳动力罢了。”宁思安嘴角绷不住往上扬。
被人赞赏和需要的感觉可真不赖。
和所有的大学生一样,宁思安对未来的职业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A大的法学系和当地的法院、检察院和律所都签订了协议,大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去自己理想中的单位开展学习实践。
宁思安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法检,为以后吃皇粮打基础,但宁思安那颗年轻躁动的心却不愿意那么早就把自己框在体制内。
因此,他选择去了A市最有名的一家律所——发现律所。
印象中,那应该是宁思安第一次违背父母意愿,但他不后悔。
上班第一天的他脸上红扑扑的,紧张而兴奋,或许是他看起来就是根正苗红、踏实本分的好模样,刚一踏入律所就跟羊入虎口似的被薅走了。
他懵懵懂懂地跟人跑了一圈,直到凌晨在一起吃加班餐的时候,律师们才发现这位穿着大人西装的小孩,还只是个可可爱爱的法学生。
一堆冷酷无情、精于算计的律师们心都疼坏了,祖国的花朵啊,这才刚冒了个骨朵儿就被摧残狠了。
俩人匆匆坐上地铁前往,刚出地铁口,抬头就可以看见发现律所的广告招牌像那些国际大牌一样,霸道地占据了出站人群的最佳视线。
这家律所坐落在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里,透过高级感十足的全景落地钢化玻璃,可以看到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或夹着手机、或者拿着文件,在锃亮的大理石地砖上穿梭忙碌。
发现律所主任是国内排得上号的顶尖人物,旗下团队中不乏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所里的制度采用的也是比较创新前卫的公司制,宁思安为自己能进入这家律所感到格外自豪。
宁思安带着陆云起直接去了他师父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俩人差点没被脚下的卷宗绊倒,雷鸣般的鼾声轰轰传来,刺鼻的烟味熏的让人皱眉,再一抬头,只见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男人四仰八叉地瘫倒在他的全自动按摩办公椅上,歪着脖子睡得正香。
宁思安忽然觉得好丢脸,毕竟刚才还在地铁里跟陆云起表扬过这家律所和律师。
尤其是他的这位师父——胡律师!
陆云起看了一眼他窘迫的样儿,有点好笑,指着那人悄声问道,“他就是你师父吗?要不要叫醒他?”
宁思安看了一眼他满桌的卷宗,面上有些不忍,“还是算了吧,估计他也是好久没休息了。”
这家律所的律师有多忙,他第一天就充分感受到了。
办公室里有专门留给他的桌子,宁思安放下书包,打开笔记本,继续帮胡律师整理法治宣传用的课件,陆云起坐在旁边翻看已经结案了的卷宗。
或许是今天多了个人在,宁思安老觉得自己有些静不下心,目光总忍不住往陆云起身上飘,就跟那人长了钩子似的。
“表哥,你怎么老看我?”陆云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容有些玩味。
“啊?不是,我就在想,你看得懂吗?”
陆云起下巴微扬,看起来有点小骄傲,他点了点那份翻开的卷宗,“我能把这份卷宗翻译成至少三个国家的语言。”
“不是...”宁思安有点汗颜,“我的意思是,上面有些专业词汇,你能不能理解?”
陆云起轻松微笑,“法言法语看起来专业,放在语境之中理解起来也不难。”
宁思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注意到他手上那份卷宗是一起关于遗产纠纷的案子,眯了眯眼睛,“这个案子讲的是什么呀?”
“丈夫重病期间,妻子没管他,小三一直照顾他到死亡。丈夫临死前立了遗嘱,把自己生前婚内个人合法财产无偿赠予小三,妻子不答应,把小三起诉到了法院。”
利用短短的时间阅卷,并且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充满八卦信息的案子说清楚了,宁思安心里暗暗赞叹。
他支着下巴,盯着陆云起的眼睛,又问道,“那为什么原告会胜诉呢?”
这个案子宁思安是知道过经过脉之处的,当时的被告律师找到了遗嘱有效的公证,还找到了相应的法条,有事实依据,又有法律标准,怎么看都不是会输的官司。
陆云起微微一笑,“因为法条要给原则让步。”
“什么原则?”
突如其来的提问吓了宁思安一大跳,他惊觉起身,看向了问这句话的人。
不知何时,胡律师已经站在两人身后,背着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横眉竖目样子有点唬人。
宁思安偷瞄了他一眼,不大确定他是真严肃还是假正经。
陆云起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从容而大方地转身,充满自信的眼眸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昂首挺胸平视着眼前的高大男人,回答的声音清朗而又空灵。
“不得违背公序良俗原则。”
男人眉头紧锁地盯着陆云起看了半天,忽然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爽朗夸张的笑声透过办公室的隔间,吸引了外头律师的目光。
陆云起眯着眼睛扭头看着宁思安,眼中浓浓的嫌弃,自是不言而喻。
宁思安顶着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赶紧介绍道,“师父,这就是我的表弟,陆云起,云起,这是我师父,非常有名的...胡律师...”
陆云起调整好了情绪,礼貌微笑,“胡律师,你好。”
胡律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大大咧咧地坐下,衬衫好像好几天没洗过一样连狗都嫌弃,胡子拉碴的他抽了口烟,“小伙子大几了呀?”
“我大二了。”
“也是法学专业的?”
“经济学专业。”
“哦,搞经济的呀?”胡律师故作深沉地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地问起了陆云起具体的情况。
陆云起慢条斯理地笑着回答,起先宁思安还有些担心他会尴尬,后来才发现陆云起也是口才了得,城府深深,看似每个问题都回答了,实则都是正常的废话。
胡律师显然也发现了,来了兴趣似得设计套他的话,最后居然兴致勃勃地表示想收他为徒。
陆云起依然是笑眯眯地回答,模棱两可的说法堪称典范。
宁思安一边心里腹诽,一边偷摸学着,想当初他就是这么被胡律师这么弯弯绕进去,稀里糊涂地拜了师,陆云起这小子倒是真机灵,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说到最后把胡律师口干舌燥,打发他们俩人出去休闲厅倒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