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
许从南猛地睁开眼,耳边还是那刺耳的爆炸倒计时,阿南这两个字就像一阵微风飘过,很轻很轻,带着点莫名的担忧。
“许教授,炸弹还有两分钟。”时有道的声音在昏暗的实验室里显得空灵了几分。
这明晃晃的警告让许从南稍微找回了点理智,冯一舟这时也冒险冲了进来,拽着人就往外跑。
时有道蓝色的眼睛阴沉得可怕,在确认许从南安全后,他才不疾不徐的按下了按钮。
爆炸的巨响在研究院顶楼响起,伴随着破窗的碎屑,一道蓝白色影子一跃而下,黑色浓烟滚滚往上爬,电线滋滋冒火。
“快,打开水源救火!”
“A3001跳窗逃了。”
哪里有什么两分钟,明明就是这个人的恶趣味。
许从南略显狼狈的靠在走廊上喘息,刚才时有道在等他吗?
一定要等到自己出去了,才引爆实验室。
是他不想杀人,还是不想杀他?
“谁处理的A3001?”金万仇脸色差到了极点,愤怒让他额角青筋暴起:“我问,是谁处理的A3001!”
参加这次研究的人员不多,此时都低着头站成一排挨骂,连大气都不敢出,冯一舟更是抖得厉害。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件意外,这是研究事故。
是要被停职的。
“是我。”许从南站了出来,声音很飘忽:“我没有给他注射镇定剂。”
金万仇一双老鹰般地眼神瞟了过来,看得人浑身一颤,许从南顶着很大的压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你?”金万仇踱步靠了上来,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疯:“许从南,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犯错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许从南不易察觉的后撤了半步,艰难地吐字:“知道。”
那些惩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因为承受不了的人已经死了。
而他们这些能承受的则生不如死。
“知道你还敢放3001走?”金万仇一把掐住许从南的脖子,提到了自己眼前,怒意喷洒在他脸上,声音压低:“看来我前两天是对你太好了?”
许从南浑身僵硬,后背隐隐作痛,窒息感涌了上来,极度的恐惧让他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呕吐。
冯一舟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在金万仇把人掐死前,他难得站出来说话:“金所长!”
“许教授他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就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冯一舟上前拉人:“正好雪地战狼还没跑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金万仇维持着动作没变,安静了两秒后他骤然笑了起来,阴寒得令人骨髓发冷,冯一舟差点脚软直接给他跪了。
“真是好样的。”金万仇用力把人甩了出去:“C6实验体有几天没进食了吧?”
“今天晚上你去喂那个疯子,从今以后许从南取消内部研究人员资格,不得在踏进这一层。”金万仇大跨步往外走:“另外,把外部的杨雨提拔上来,让他代替许从南的职位。”
“去联系我们院的武警部门,地毯式搜查,务必把A3001逮捕回来!”
金万仇一走,整个走廊的空气都流通了,许从南捂着胸口咳嗽,脸色因为窒息泛起了红。
其他同事只停留了几秒就匆匆离去,有些回头的也只是多了几分同情。
留下来的人一言不发处理着残局,剩下的人就跟着金万仇下楼了,时有道放的炸弹不是很多,也只够炸毁单间的实验室而已。
冯一舟手心全是汗,有种死后于生的感觉:“许从南,你今天是不是有病?”
“且不说你明明可以接近他却不打镇静剂,刚才倒计时你他妈傻站着干什么?”冯一舟:“哪怕你晚一步就死了!”
许从南靠着墙大口呼吸,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指尖发颤又僵硬,代表他刚才的状态不比冯一舟轻多少。
“说真的,这个结果已经很轻了。”
整个研究院的人都知道金万仇为了抓到A3001付出了多少,现在才几天就让人给跑了,他没当场杀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冯一舟吐槽完又开始担忧:“C6实验体被关了半个月,你今天晚上凶多吉少。”
走廊安静了下来,尽头的实验室还散发着烧焦的味道,冷风不知从哪个细缝里钻了进来,冷得人头脑不清醒。
许从南理了理被抓皱的衣服,喃喃道:“晚上凶多吉少的可不止C6。”
他太了解金万仇了,今天处理结果只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真正的惩罚他是会亲自动手,这些只是他的开胃菜。
“要不……”冯一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干脆跑掉算了。”
“要是跑得掉,我十年前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
冯一舟不说话了,他来这里的时间比许从南晚五年,并不知道金万仇在他身上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第一天见到对方的时候,整个人都很颓丧。
现在也是如此,只是在颓丧的外表下增加了一层冷漠罢了。
晚上冯一舟被叫去做另一只异变人的实验了,许从南换上防护服,拎着一袋子生肉去了负一楼。
吃过药的脚腕还是很痛,但忍一忍也能正常行走。
负一楼没有实验室,单纯排列着一间间惩戒室,这比顶楼的关押室还要恐怖。
里面时不时会传来异变人痛苦的尖叫,还有大力撞击墙面的闷响,整个走廊没有一扇门,唯一的接触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窗口。
这里比监狱还要阴沉可怕。
许从南在标记着C6的窗口停下,铁皮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就像死了一样。
窗户上糊满了凝固的血液,许从南深吸一口气,按下旁边白色按钮,特质玻璃窗缓缓上升,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
还好他带了层口罩,不然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等了会里面还是悄无声息,许从南把袋子里的生肉一块块拿出来,跟着窗口隔了段距离丢进去。
里面没有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只有细碎的咀嚼音诡异的响起,证明里面是真的有东西。
有一块生肉没丢进去,掉在窗口,正好是玻璃关下来的正中间,不拿掉的话就关不上。
许从南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把肉推进去,指尖触碰到边缘时,一根类似细长的黑色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他的腕骨。
许从南一惊,迅速按下白色按钮,玻璃门缓缓落下,卡住了那块肉跟触手,以及里面紧跟而来的细密的蛇头。
这些细小又密集的蛇头撞在了玻璃上,黏腻的分必物混着血液把白色玻璃沾满了,即使如此蛇头还在钻那个缝隙。
还不等他松口气,腕骨上缠绕的东西快速分泌着液体,墨绿色的汁液顺着防护服往下滴。
下一秒,防护服被滚烫的液体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