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一楼关着的都是研究所实验失败的异变人,他们已经没有正常意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只会杀人的怪物。
当然研究院里面也没有几只是有意识的异变人,因为有意识的异变人是存在人类道德,可以控制自己行为的,比如时有道,外界是绝对不允许研究所没有经过他们同意就做实验。
不过金万仇是偷偷摸摸抓的,大部分的试验品还是这种只会杀人的怪物。
许从南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术刀,冷着脸一刀下去,刀锋割断了缠绕在腕骨的触手,连带着手套一起甩了出去。
墨绿色的汁液贱得到处都是,许从南举起手术刀看了眼,发现切断触手的刀尖也开始腐化了。
“好强的酸性体质。”
许从南皱着眉,忽然察觉到什么,立马丢了手上的刀扭头就跑。
下一秒,关押着C6实验体的特质墙面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玻璃窗口被液体粉碎,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蛇头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
许从南速度很快,忍着脚痛上了电梯,墙面彻底被腐蚀掉,在走廊上发出轰隆巨响。
在电梯门关闭前,许从南看清了那是个什么玩意。
一个正常少年的身体,双手却从肱骨开始变异,衍生出无数条蛇充当手,细密的牙齿还有那种子般大小的眼睛,无一不让人浑身颤栗。
这是一只被携带了病毒的蛇咬伤的人类。
如果许从南晚一步,他今晚就会葬送在这里。
电梯门彻底被关上,蛇头撞击声如雷贯耳,许从南按了三楼,手指停留在红色按钮上。
这个按钮是警报器,一旦发生异变人狂躁就必须通报所有人戒备,告诉所有人准备逃跑也是给自己发出求救信号。
但是许从南有点不太想按,C6在半个月前还没有今天这么巨大,手臂衍生出来的蛇头也没有这么多,现在细密到整个走廊都足以被他占据。
这么强悍的攻击性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许从南倒是很希望他能去把金万仇杀掉,摘掉手套的指尖在紧急按钮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果断收回了手。
负一楼隔音很好,现在还听不到下面的声音。
许从南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快速脱下了防护服,冲进卫生间洗手。
滚烫的水冲掉了那股恶臭味,但还不够。
他一遍遍用力搓着腕骨,消毒液挤了不知道多少,泡沫在水池里堆积。
就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人扼住自己脖子上的手彻底洗掉一样,太让人恶心了,许从南洗的很认真,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多了一个人。
直到这双漂亮的双手被热水烫红、被他自己搓掉些皮,躲在暗处的人才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替他关了水。
时有道扯过挂在旁边的毛巾,动作轻柔的帮他擦着水珠:“干什么?你不嫌烫?”
然而许从南像是被惊吓到了,猛地抽回手,平日里那双冷静的瞳孔里多了层恐惧。
时有道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抱歉,吓到你了。”
剧烈跳动的心跳被对方清冽的嗓音渐渐抚平,许从南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陡然松了口气。
他刚刚竟然把时有道看成了金万仇。
不,准确来说是他从进电梯开始就陷入了自我恐慌里,不管来的人是谁他都会下意识认为是金万仇。
回过神来的许从南松懈了身体,没什么力气地开口问:“你怎么在我房间?”
“来找……”时有道顿了顿,改口:“避难,外面全是抓我的,很难跑得掉。”
“你在我这里避难?”许从南:“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研究教授嘛。”
一个实验体,往研究人员房间里避难。
也不知道到底谁更蠢。
许从南推开他,往厨房走去:“我不抓你,趁我养父还没来,你快点离开。”
时有道动了动白色狼耳朵,看着对方给自己接了杯咖啡,思索了片刻问:“你刚刚是在怕什么?”
厨房里蔓延起了一股咖啡味,许从南没搭理他,在客厅的茶几上翻东西。
“你脚怎么了?”时有道皱着眉:“我记得你今天下午逃跑的时候没有扭到。”
许从南翻出了散落的药盒,随便倒了两粒出来就打算混着咖啡一口闷,却被时有道拦住了。
“药不能跟咖啡混着喝。”
许从南有些无语:“松手。”
时有道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抢走了咖啡,许从南跟他力量悬殊,抢了两轮没抢回来直接放弃。
过了一分钟,时有道接了一杯温水过来:“你还在发烧吗?”
说着他也不等回答,伸手摸上了许从南的额头,明明没有体温计,他却能很肯定的下结论:“低烧,你到底有吃退烧药没?”
声音很轻,但已经没有前两天那种温和了,相反带上了点温怒,这让许从南呆愣了几秒。
他这是被一只异变人关心了吗?
“不关你的事。”许从南咽下药片,有些脱力的往沙发上躺。
时有道张嘴想说话,却敏锐的感知到什么,皱着眉低头盯着地板,眼神凝聚了一下:“地底下有东西在躁动,你刚刚是从负一楼上来的?”
不得不说,异变人在某些感知方面真的非常灵敏。
许从南半眯着眼,开始赶人:“你可以离开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很轻,连着敲了两下就没声了。
许从南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还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就好像门外站着的是一位杀人犯。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的。
“时有道,我现在没时间陪你。”许从南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声音听起来过于发颤:“你赶紧滚。”
时有道望向紧闭的门,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是在怕养父?”
“时有道!”许从南低吼,脸上带着明显的生气。
他可以把雪地战狼直接送到金万仇面前去邀功,也可以现在就去按房间里的紧急按钮,这样所有的人就会赶来把他抓走。
但比起这个,许从南更希望看到金万仇实验失败,看到打压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直接死在这些实验体手上。
所以现在许从南想保住时有道。
但他没有时间了,超过三分钟不开门,他今晚会被折磨得更惨。
这是金万仇给他定的规矩。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行,你不走拉倒。”许从南拖着疼痛的脚去开门,期间撞上茶几也没有停顿片刻,脚步间甚至露出了点惊慌。
时有道两步跟上他,一把将人拽了回来,在许从南挣扎前扼住了对方雪白的脖子,属于狼的利爪也是在这个时候初露锋芒。
“许教授,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许从南几乎是被强行按进对方怀里,露在外面的脚踝被毛茸茸的尾巴覆盖住,保暖的同时还有点痒。
时有道声音柔和了下来:“我可以带你离开,但前提是你得配合我。”
恰巧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下一秒金万仇的脸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时有道眼神冷了下来,不满的嘀咕:“他居然会有钥匙。”
要知道他可是翻窗进来的。
金万仇脱掉了严谨的白大褂,只随便搭了一件衬衫,手上还勾着一片银色钥匙,看见屋里的情况后愣了一下。
“我说怎么不来开门。”金万仇歪着头笑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神经质:“原来是有人比我先一步啊。”
他丢了钥匙,手往墙面摸去,按下了紧急按钮,警报声响彻整个研究所。
时有道察觉出手里的人在看到金万仇后莫名产生细微的发颤,如果不是他正抓着对方,按照许从南的性格还真的能很好的隐藏住。
可惜,如今的时有道已经不是小时候那只弱小无助的小狼了。
他现在特别强,要不是情况不对,他前些天就已经把许从南关起来了。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都跑不了。”金万仇的身后很快聚集了许多研究人员,有些人的手上甚至还有枪。
但是碍于许从南,没人敢开枪。
“是吗?”时有道勾了勾嘴角,深蓝色的眼睛里冷得可怕:“您还是先处理一下那些失败品吧。”
金万仇:“什么意思?”
他刚说完,整栋楼都震荡了一下,幅度不是很强烈,但足以引发这些人的恐慌。
有人挂在胸口的通讯器沙沙了两声,里面传来惊恐万分的尖叫:“所长不好了,负一楼……跑出了一只异变人!!!”
金万仇猛地抬头,时有道已经一手搂着许从南的腰,另一只手往阳台上一撑利落得站在了窗户边缘。
“许从南。”金万仇略带怒气的喊了声。
时有道巨大的尾巴轻轻蹭了蹭许从南僵硬地后背,以示安抚,同时眼底渐渐浮起阴郁,完全不遮掩想要杀人的想法。
“你喊他干什么?”时有道呸了声:“其他人是死绝了吗?上上下下只有许从南一个活人了对吧?没事少到处喊,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们研究所的猪跑了。”
金万仇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怼着骂,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周围的研究人员都自觉后退了一大步,生怕祸及央民。
时有道转身往下跳,三楼并不高,对于异变后的他来说这是狼的一项基本技能,就算手里多带了一位人也能轻轻松松落地。
冷风迎面吹来,许从南呆滞的目光渐渐聚拢,他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阳台上金万仇如同毒蛇一样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们。
而在极速坠落中,那张令人窒息的脸变得遥远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许从南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他了。
毕竟这个场景他已经期待了整整十一年。
没想到会在一只异变人身上体验到这种愉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