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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景澈卯时准时出现在了乾玺殿。

盛朝自开国皇帝建朝以来,每代王上初登位都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亲自监督律法新规的修改,要与时俱进,听取民意的建全现有的律法。

所以新王上位第一件事情往往不是更年号正朝纲,而是在律法健全修正后,才能在下一次新年之初修改年号,而此时距离新年仅剩两月。

今日景澈上朝的主要事宜正是此事,要在朝堂上与大臣们商议哪些律法需要修改更正,哪些律法有违人伦需要废除,为此景澈这几日均未好好休息,整夜遍览现有的律法,从中找出他认为不合理的地方。

此外还有一件要事——景澈要在今日的朝堂上表明自己对于王苏一氏的态度。

新王上位,建立君威最重要的除了这新法修订,再就是王苏为景澈安排的这一关。

可眼下,景澈却将这难关,直接扔给了萧彦清。

萧彦清的能力毋庸置疑,自萧彦清前往西南封地后,西南一直处于太平之中,日渐富庶,甚至开始与他国通商,与之前战乱下民不聊生的场景完全不同。

西南之乱一直是扎在盛朝历代皇帝心尖上的一根刺,连萧彦清的父王康亲王萧时都无法平叛,而萧彦清却做到了。

关于康亲王的事情景澈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史书上所写的是:康亲王携西南叛军反叛,奉帝衍旨,绞杀,殁于青潭营,念其多年功勋,族中余人不连(坐)。

青潭营,就是康亲王位于西南封地的军中大营,康亲王被绞杀于那里后,远在中州的康亲王府却收到了大量来自王上景衍的赏赐,不仅没有受到康亲王之事的影响,反而府中所有人都更加顺风顺水。

因此无论朝中还是民间都称赞景衍是位明君,宽宏大量,康亲王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景衍却丝毫没有为难康亲王府的众人,甚至明里暗里的相助,景衍因此受到了更多人的拥戴。

当满朝文武全部入殿后,景澈才在人群中看到了萧彦清的身影,这是难得的,萧彦清没有抬头与他对视。

景澈有些许慌张,他根本不知道萧彦清会如何处置这件事,却又有些期待和好奇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启禀王上,微臣已经整理好了各位大臣上书所言的关于律法修正的建议,请王上过目。”刑部尚书张垣山先行站出呈上了奏折,小太监迈着碎步又将奏折递与景澈。

景澈看似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其实奏折上的内容他昨晚就已经收到了,是张垣山特地送来让景澈先行仔细翻阅的。

这张垣山,正是前右相张言的嫡长子,景弘在位时张皇后张稚雅的父亲。

张稚雅是张垣山的嫡女,自小受尽张垣山的宠爱,张言更是注重对于这个孙女的培养,虽然生活在蜜罐中,张稚雅却并没有像其他官家小姐那般骄纵跋扈,反而饱读诗书,举止有度温婉大方,从不挑起祸端,时常亲自为贫民施粥,美名传遍整个中州城,当年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张稚雅都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王室中人都对她赞赏有加。

可红颜薄命,当年张稚雅郁郁而终后,张垣山一夜白发。

“劳烦张尚书,朕阅后给各位批复。”景澈的视线从奏折上移开,抬头看着下面低着头的大臣们,唯有萧彦清抬着头面无表情直直的看着他,景澈不自然的又将目光放回奏折之上,“各位爱卿如还有关于修正律法的提议,此时也可继续说。”

悄无声息,无人说话,这与景澈昨日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以为律法修正这件事定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当年景弘上位后硬是因为律法修正的问题而错过了那年的新年,耽误了修改年号,第二年才修改。

因为某些大臣必然会借此来想方设法的修正于他们不利律法,景澈为此担心了许久,可此时就连王苏一党也闭口不严,似乎是放弃了这个最后为自己争取些许好处的机会。

如今这场面,真是令人意外啊。

景澈浅浅吸了口气,准备提起王苏一氏的事情,萧彦清却出来打断了景澈。

“王上,微臣今日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萧彦清抱手行礼,难得的遵守礼制。

好戏开始了。

景澈应了一声,示意让萧彦清继续说。

萧彦清直起身子,目光如炬的看着景澈:“微臣提议,彻查左相王苏一氏及其党羽这些年在朝中和地方的所作所为。”

一时朝堂哗然,众人皆知王苏自刎就是以此相逼想换取王氏一族往后的安稳,本以为新帝和摄政王会多少畏惧王苏此举,毕竟皇位此时甚是不稳,对有功老臣不念恩情必会引发不满使得朝局动荡,可这位摄政王却丝毫不顾及,此话甚至是表明态度要对王氏一族赶尽杀绝。

景澈听到此话后还是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萧彦清会如此直接,这不就是在说,王苏一党快来针对他吧。

假意沉思片刻,景澈站起身俯视着所有大臣:“这……”

“臣附议。”张垣山出声。

“臣也附议。”曹琰城继而出声。

不知为何,此时本有些焦灼的场景却几度让景澈想要发笑,曹琰城是萧彦清的人这很明了,可不知何时萧彦清还拉拢了张垣山。

然而事情进展断然不会如此顺利,忠心追随王苏的那位莽夫官立马站出说话:“左相尸骨未寒,王上与摄政王就如此,左相一辈子为我盛朝鞠躬尽瘁,左相之女更是母仪天下诞下皇长子,此时皆已身死,王上还要如此对待王氏吗?”前几日景澈才知这莽夫官名叫何春桦,四品通政司副使。

不待景澈和萧彦清说话,张垣山先行站了出来:“何副使是否太过无礼了,如何决策,如何处理朝臣王上自有定夺,这般责问王上与摄政王,好大的胆子啊,还是何副使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凌驾于王上之上了啊?”顶着白发年近五十的张垣山却依然中气十足。

张垣山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如今站在朝臣队伍最末尾的四品官都敢如此造次,这王苏一党果真是朝中毒瘤,本以为王苏已死,这些人会收敛一些,却愈发过分了,此时干脆连王上都不放在眼里。

景澈眯了眯眼,他也并未想到此时还会有人直接站出来为王氏说话,而且如此硬气好像什么都不畏惧一般。

他们这些狐朋狗党身后是不是还有人在?

景澈这么想着,抬头又对上了萧彦清的眼神,只见萧彦清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肯定景澈心中所想。

这边的何春桦还未彻底失了智,行礼认错:“微臣太过鲁莽,请王上恕罪。”

景澈大方的摆摆手:“无妨,各位爱卿敢于畅言是好事。可既然如此,两位尚书与摄政王皆认为应该查查左相,那便如此办吧,一来或是能为左相正名,二来是朕能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景澈停顿了一下,甩了甩袖子。

“各位爱卿觉得如何啊?”景澈明媚的笑着看着这些多少都心怀鬼胎的大臣们,下面的大臣们却觉得身后一阵恶寒。

王上英明这四个字充斥在大殿中时,景澈起了身。

“此事摄政王全权负责,刑部辅助,辛苦两位。”

话音刚落,大臣中有人摇摇头,轻声念叨:“王氏气数尽喽,王氏气数尽喽。”

下了朝,景澈只身回了现在的寝宫乾清宫,刚走进去,就发现萧彦清也在,景澈极度不满萧彦清这个举动,就好像非常没有礼貌的小狗跑到别人的花园里玩耍一样,没有边界感。

“摄政王,早朝已经结束了,烦请今日不要再来打扰朕,何况刚刚给王爷派了任务,眼下就快去完成吧。”景澈脱掉貂裘,挂在了衣架上,暗自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还在。

萧彦清注意到了景澈的动作,眼睛微微眯了眯,带着审视的目光离景澈越来越近:“腰间藏着什么?”

景澈被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拔出腰间的匕首,速度极快的抵在了萧彦清的脖子上:“我有没有说过不要靠我太近,否则我会捅穿你的脖子。”匕首卡在萧彦清脖颈处薄薄的皮肤上,已经有些渗血了。

然而突然殿中的大门被关上了,一只箭透过窗户直接射向了景澈的位置,萧彦清灵活的抱着景澈一躲,自己的上臂却被擦伤了,流出了不少的血。

景澈赶忙拽着萧彦清躲到了角落里,箭上似乎有毒药,萧彦清硬生生忍着疼,却还是疼的忍不住的龇牙咧嘴。

萧彦清发着虚汗,很快晕了过去,在晕倒前萧彦清迷迷糊糊的说:“澈儿,不是我害死的景弘,不是我,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别不相信我。”

一直重复着让景澈相信他,景澈愣住了,有赶紧派人去叫了太医。

幸亏这毒药不是什么罕见的毒,很快太医就给萧彦清解了毒,萧彦清的面色恢复如常,只是暂时还未醒来。

景澈看着萧彦清的脸,想着刚刚萧彦清的话,已经毒发的时候,却还惦记着让自己相信他。

景澈有些动容,决定萧彦清醒来以后就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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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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