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拘留所的第三天,季时雨已经不指望有人会来保释他了,他绝望的等着上法庭,等着宣判,等着坐牢,等着他的人生一点一点的烂掉。
等到下午的时候,赵雪梅来了一趟,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嘴里责怪着:“你怎么这么糊涂?犯法的事能做吗?”
“现在你要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赵雪梅满脸凄苦。
“是妈无能,你别怪妈,妈帮不了你。”赵雪梅满脸无助。
“你在里面好好的,争取早点出来,以后好好做人。”赵雪梅满眼心疼。
季时雨眼神冷漠的看着她不断掉落的眼泪,这人可真是叫虚情假意都做得这般逼真,嘴角不禁勾起一个薄凉的微笑,他说:“妈,我爸当年给你留下不少钱吧?”
“没有……”赵雪梅哭得越发伤心,“你爸出事的时候你还小,他留下的那些钱这些年你也用得差不多了,妈实在是没钱了。”
“是吗?”季时雨笑容渐退:“鄞州那套房子你卖了多少钱?当年我爸的死亡赔偿金又有多少?”
赵雪梅泪流满面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掩面痛哭,一副伤心得不能自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多心疼自己的孩子。
“行了……”季时雨厌烦的摆摆手:“别来我这儿哭了,你走吧。”
赵雪梅抬起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季时雨冷漠的眼神中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起身离开。
“妈……”
赵雪梅走到探亲室门口时,季时雨突然在身后叫了她一身,她浑身僵硬的转过头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也当没有你这个妈。我做我的诈骗犯,你做你的贤妻良母,我们再不相见。”季时雨声音很温柔的说着绝情的话,就好像在说你路上慢点,当心摔了我会心疼的。
赵雪梅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季时雨忍住心里那丝软弱的渴望和求而不得的酸楚,起身回了看守所,今天是他最后的保释时间,今天一过,明天他就会被转入拘留所,然后等待法院开庭。
又在看守所里狭小的铁床上卷缩了一夜,第二天就有人来带他去拘留所,在去拘留所之前还要体检,剃头。
季时雨换上了拘留所的衣服,衣服背后写着几个数字——0812。
这几个数字以后就将取代他的姓名。
他跟着看守员去了体检处,抽了血,验了尿,然后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两位里面穿着白大褂,外面套着看守员马褂的人背对着他站在一张条桌前摆弄着什么东西。
“把裤子脱了。”听到他的脚步声,其中一个人冷声说道。
季时雨不知道要做什么检查需要脱裤子,他心里没底,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去。
“快点啊。”
季时雨听到他不耐烦的催促,抬起头来就看到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形状古怪的仪器一脸不悦的瞪着他。
“这是……”季时雨吞了口唾沫,“检查什么?”
“做内检啊……”看守员神情越发不耐烦,指着他右手边的一张小床命令道:“赶紧把裤子脱掉,趴那儿。”
季时雨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紧咬着下唇瞪大了眼睛看着看守员手中形状奇特的仪器,他猛然想起以前看过一个犯罪纪录片,有人把毒品藏在体内携带入境,所谓的内检他大概猜到了会怎么做,他的手摸着皮带怎么也没有解开的勇气。心里升腾起一阵强烈的耻辱感,下唇被他咬破嘴里一股子血腥味。
“还不快点。”看守员很不客气的说:“做个内检而已就怕了?犯罪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你再不脱,我们可就要帮你脱了。”另一个看守员也是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季时雨还是站着没动,他不懂做这种检查的意义何在,要他脱了裤子趴那儿真的太耻辱了,他宁愿现在就死,还省了牢狱之灾了。
两个看守员放下仪器,孔武有力的胳臂把他按在小床上就要去扒他的裤子。他拼命地挣扎抵抗惹火了两人,其中一人一拳头捶在他腹部,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趴在小床上动不了。两人开始扒他的裤子,裤子刚扒到一半,有人走了进来。
“0812号不用检查了,有人来保释他了。”来人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季时雨不敢质疑的抬起眼来,眼里全是不敢质信,0812号是谁?有人来保释谁?
“0812号,出来吧,你的律师来了。”那人见他趴在那里没动,裤子还半挂在臀上,又喊了一嗓子。
“我的律师?”季时雨因为刚刚挨了那一拳头,痛得声音都有点抖,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对啊,你赶紧的。”
季时雨把裤子穿好,忍着疼痛挺直腰板走出了那个小检查室。
他在探亲室里见到了一个大概四十多岁,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陌生男人。
“季先生,您好,我姓李,是您的委托律师……”男人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递给他一张灰色的名片。
季时雨盯着名片看了许久,才抬起头问道:“请问是谁委托你来的?”
“是靳总。”
“靳总?”季时雨想了半天没也没想起来他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姓靳的朋友来。
“是的,季先生。”李律师双手交叠着垂放在腹部,一副恭敬有礼的态度。
“李律师,我还有救吗?”季时雨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他不认识什么靳总也不认识这个李律师,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他?
“季先生,靳总已经在帮你解决那些债务了,债务问题处理好您就没事了。”李律师说。
季时雨这回直接被警到了,帮他解决债务不就是要帮他还钱的意思吗?
那可是两百多万,连他亲妈都舍不得帮他还的一笔巨资,这个靳总一句话不说就要帮他还?他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李律师,我能见见他吗?”
“抱歉季先生,靳总因为身体原因恐怕无法与你相见。”李律师说。
“那我能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吗?”
“随时都可以。”
季时雨心情相当复杂,有欣喜,有忐忑,有死里逃生的虚惊一场,更多的还是做梦一般的虚幻。
对身在绝境中的季时雨来说,不管帮他的是谁,为什么帮他,有什么目的,他都不在乎,他只要从这里出去,只要不坐牢,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