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刘珩觉得有些凉,扬声叫人拿一件外袍过来,半晌都没有回音,突然想起红衣刚才拿的是海棠的佩剑。
海棠是刘珩身边武功最高的暗卫,估计现在整个侯爷府内也不会再有一个清醒着的侍卫。
刘珩起身走向那间已经空了的厢房,推开门看到了晕过去的海棠,手里还拿着一个空了的白瓷碗,糜烂的米粥洒了一地。
刘珩蹲下检查了一下海棠的伤势,发现她没有任何外伤,只是单纯的晕了过去。
刘珩起身到屋外查看着,几个守在厢房前的侍卫身上都没有外伤,看来红衣只是为了自保,并不是要杀人。
一阵细微的异响传了过来,还没等刘珩反应过来,一抹红色便瞬间把他包围,带着他滚到了旁边的草地上。
几只短箭斜插在地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红衣往房间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围墙之外。
“你怎么回来了?”刘珩稳稳的躺在红衣怀里,勾起唇角笑道,丝毫不像一个刚才差点被暗杀的人,确信红衣肯定不会再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伸手拽着红衣的红发绳缠在手里玩着。
红衣一言不发,撑起胳膊欲起身,头上的红绳直接被刘珩扯掉,一头黑发垂到了刘珩脸上,轻拂过他的眼睛,鼻子,嘴。
“你?你不会是?”刘珩随手撩开红衣的青丝,含笑开口道,“你不会是真的看上我了吧?”
红衣蹙眉,不愿再与刘珩在地上纠缠,双手用力撑了下地后站了起来,紧盯着刘珩,似乎在评判这个人是否可信。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红衣戾气尽消,犹豫的说道。
“你是,”刘珩刚想说出他死刑犯的身份,转念一想,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红衣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开口说道,“你是我捡回来的奴隶,前几日发现你的时候,你伤的很重,奄奄一息。”
“奴隶?”红衣一脸惊讶,似乎并不相信刘珩所说的,随后又追问道,“你是在哪捡到我的?”
刘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的躺在草地上,邪笑着冲着红衣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听,红衣犹豫了一瞬,单膝跪了下来,凑到刘珩身边听着。
“青,楼。”刘珩语调轻佻的贴在红衣耳边说着。
红衣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带着温度的呼气声,惨白的脸上渐显一丝暖红。
看红衣一副害羞的样子,刘珩更加放肆了起来,伸手拉过红衣的衣领,几乎贴在他耳边说道,“真的,我当时发现你的时候,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正要轻薄你,亏的是我路见不平救下了你,要不,你现在可能。”
刘珩坏笑的看着红衣,故意没有接着说下去。
红衣不肯相信刘珩说的是真的,紧盯着他的眼睛看着,刘珩眼里虽有些犯坏的‘贼光’,眼神却丝毫没有躲闪,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
刘珩冲着红衣挑了下眉,含笑等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红衣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若眼前这个人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是个奴隶,难道是被卖到青楼的?或者是因为欠了债?如果是这样,自己怎么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
红衣心想,此时就算去到青楼也无法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说不定还会被什么麻烦缠上。
刘珩看红衣一脸愁容,知道时机已到,随手拍了拍衣摆上的杂草,慢慢起身开口说道,“这里是燕国的侯爷府,我是燕国的小侯爷,刘珩。”
红衣眉梢一颤,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用剑抵住的竟是燕国的小侯爷,不知他会如何惩罚自己,低着头等着他的发落。
“如果你无处可去,可以暂时留在这里,我还可以帮你查查你的真实身份。”刘珩风轻云淡的说着,内心却有一丝紧张,如果红衣真的选择离开,他也没有更好的理由能让他留下。
只是这个人带着伤都能赢过海棠,不能留在侯爷府为他所用,总觉得有些可惜。
“条件?”红衣思索了一瞬后开口问道,他不相信小侯爷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这肯定有什么陷阱等着他。
“没有条件。”刘珩看着红衣的伤腿说道,“你安心养伤,只不过等你痊愈之后,你要为我所用,做我的贴身护卫如何?”
“就这样?”红衣开口问道。
刘珩轻笑了一声,自顾自的走到了短箭前,蹲了下去仔细盯着箭羽说道,“你也看见了,有人想杀我,你武功不错,我想留你在我身边,保护我。”
红衣踌躇了一会,抬头看了看漫天的繁星,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左腿处的伤还未痊愈,今天要是走出侯爷府,明天还不知道能夜宿在哪。
更何况这个小侯爷看起来并不好惹的样子,就算今日真的把自己放走,明天保不齐会派人来追杀自己。
“我跟你。”红衣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
刘珩听到红衣的回答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走到红衣前说道,“我在一日便会保你一日,但你要记住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是我的人,明白吗?”
“我,我,奴才谨记。”红衣端手行礼道。
奴才这两个字从红衣口中说出,不知为什么,刘珩听着难受,红衣说着也难受。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刘珩问道,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跟着自己,总不能一直叫他红衣男子。
红衣思索了一瞬,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晚月色不错。”刘珩抬头看着天空,在满月的光芒下,漫天繁星的光亮黯然失色,唯独有一个极其耀眼的独星,一意孤行的跟满月的光明对抗着。
“北落师门。”刘珩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红衣听的,转头看了看还单膝跪在地上的红衣,打定主意,“以后你就叫北落,跟着沈叔的姓氏,沈北落。”
“北落谢过侯爷。”沈北落把另一只腿也放了下去,双腿跪在地上郑重的给刘珩磕了个头。
“你今夜睡在我那。”刘珩指了指自己寝房的方向,“没有人会去打扰你,其他的事情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沈北落低声应着,转身退了下去。
沈北落走后,刘珩重新回到了厢房内,找了个味道辛辣的熏香放在海棠旁边,随手拿起一册棋谱翻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海棠悠悠的醒了过来,看到了身边的刘珩,连忙起身跟他请罪。
“侯爷恕罪,奴婢进入厢房时没有戒备,被红衣男子所伤,昏了过去,还请侯爷惩罚。“
刘珩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海棠站起来说话,眼睛依旧专注于棋谱中,淡淡的说道,“我现在要你去办三件事。”
海棠连忙领命,低着头等着刘珩的吩咐。
“第一,找个和红衣男子身形差不多的人,打扮成红衣男子的样子,记着要蒙住脸,天亮之前找人抬到西郊的乱葬岗处,处理干净。”
“第二,把侍奉过红衣的侍女都处理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要她们此生无法告诉别人,红衣的样子。”
“第三,明天去找沈叔,跟他说,我给他找了个义子,让他悉心照顾。”
“奴婢明白。“海棠小声的应着,不敢过多揣测小侯爷做这些事情的用意。
“办好前两件事后来找我。”刘珩记下了棋局,随手扔掉了手上的书,“吩咐府里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我的寝房。”
“诺。”海棠应道。
刘珩起身,往自己的寝房走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海棠,勾起唇角坏笑道。
“府里多备两件红色的衣服,艳红色的最好。”
刘珩走进寝房时,看到沈北落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着神,听到动静后立刻睁开眼,看到来人是小侯爷后,松了口气,有些僵硬的端起手来行礼。
“算了。”刘珩摆了摆手说道,可能是习惯了躺在床上休养的红衣,还把他当客人对待,看他对自己行礼总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到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先睡一会。”刘珩笑着走到了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脱着靴子,合衣躺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沈北落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看到角落处有一个躺椅,走过去准备在那凑活一晚。
“红衣,啊,北落。”刘珩开口叫着他,单手撑着下巴坏笑的看着沈北落,“不知道那些想要暗杀我的人今天还会不会回来,你守着我,我心安一些。”
漆黑中,沈北落的脸上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开口说道,“我就在这里,侯爷安心休息。”
“可我还是有些怕。”刘珩放肆的盯着沈北落看着,经过几天的调养,他比当时在青楼时稍微长了些肉,脸颊处不再缩进去,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缩在角落的沈北落没有说话,有些僵硬的站在躺椅边,一动不动。
“你过来。”刘珩对着沈北落勾了勾手指,半晌后,沈北落终于挪动了脚步,走到刘珩床边没有说哈。
“我们比这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过,害羞什么。”刘珩勾着唇角故意逗着沈北落,“你就在这里守着我,不许离我太远,我怕。”
漆黑中的沈北落轻微的点了下头,刘珩含笑躺了回去,看了看头顶上草乌花做的香球,闭着眼睛养起神来,不知什么时候便安心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