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愣了一下,恍然道:“是有这么回事,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言少爷您先去客厅坐会儿,我去给老宅那边打个电话问问老先生今天方便吗。”
言笙与厉老爷子是见过几面的,那位老人年经七旬,眉心有一道极为深刻的沟壑,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皱眉压出来的。
他的神态严肃到有些严苛,一双鹰眸是洞察人心的犀利,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普通人退避三舍。
言笙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害怕,自然没有注意到福伯不太自然的表情,听话的去客厅等了。
绕过一面内里装着金银两色流沙的装饰玻璃墙就是一楼的客厅。
别墅一层的风格是北欧的冷淡风,实木的家具很多,沙发是浅淡的灰色,正对面是一个红砖壁炉,壁炉中还放着装饰的木材。
壁炉正上方挂着一个雄鹿头标本,壁炉上放的是跑车的模型。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但又说不出的和谐。
落地窗前的沙发旁还有一个,只有两个灰色金属管构成的立式灯。
简单、低调、高级,却让人觉得特别舒服的客厅。
言笙对那个只在童话书和欧美电影中看到过的壁炉很好奇,人是乖乖巧巧地坐在了沙发上,双腿并拢踩在灰色的长绒地毯上,但一双眼睛却是黏在了壁炉上怎么移不开。
他在想,这个壁炉到底是装饰品,还是真的能烧起来呢?
要是能点起来的话,在寒冷冬日的夜晚,燃着一炉温暖的火光,在壁炉旁他靠着厉行的腿,一起看一本书或是一部电影,那该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言笙的脑中不自觉地浮出那个画面,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厉行对自己的态度,才翘起的嘴角又耸拉了下来。
厉行他应该是讨厌自己的吧。言笙的心思很细腻,加上是孤儿的缘故,让他对其他人的情绪非常的敏感。
其实也不用对他人的情绪有多敏感,单说厉行用信息素强迫他进入痛苦的发热期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的不喜。
不过言笙转念一喜,厉行不喜欢自己也是正常的。他听其他跟他一样的被厉家选出来冲喜的Omega说过,厉行原本是有一个Omega未婚夫的,那位还是顶级的Omega。
不过后来厉行因为双腿有疾不愿意耽误那位Omega,主动同那位解除了婚约。
说老实话,言笙是嫉妒过那位前未婚夫的。不,现在他想起来这件事,依然会嫉妒那位。
他想厉行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位Omega的,才会主动解除婚约,放手让他去追求新的幸福。
言笙算算时间,自己成了厉行的冲喜新娘,应该是在他解除婚约不救吧。
哎,Alpha还没有从上一段的情伤中走出来,就被长辈以这么荒谬的理由强塞了个Omega,换了谁也不会有好脸色的。
言笙的笑中多了苦涩的味道,就连腺体中隐隐散发出来的蔷薇香都泛着苦。
看来要让厉行不讨厌他,是个漫长的过程啊。
言笙听到脚步声,忙收拾好失落的心情,抬头看向走过来的福伯。视线落在福伯紧蹙的眉头,和有些难看的脸色,心中浮出了不安,“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厉行出事了?如果前世厉行也一直住在这座别墅里,那么发现他自杀的一定是福伯。
可是这个时间点不对,言笙虽然怕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一扇,将时间扇快了,但这个时间会不会提得太前了些?
言笙缓过那阵心慌,稳了稳神,认真地观察着福伯的神情。发现那其实是一种隐忍的气氛、心疼与心寒混在一起的难以言喻的表情,才松了口气。
“福伯,您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言笙扶着福伯,将他按在了茶几旁的一张软皮方凳上坐下来。
福伯长叹一口气,垂下眼睑,挡住了眼中的情绪,“这话让我怎么好意思跟少爷和言少爷说啊。”
言笙听这话的意思是厉行没出事,提着的那口气彻底松了。他坐在老人身旁的沙发上,安慰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可以听吗?福伯要是怕厉先生听了不舒服,可以先告诉我,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老人垂着的眼中划过抹精光,抿了下干瘪的唇,又是一声叹息,听得言笙的心高高地吊了起来,才忿忿道:“这事说起来真是,明明说好了今天你们这小两口回去看老先生的,可老宅那边偏偏说老先生身体不舒服,让你们改日再去。”
言笙怎么也没想到福伯说的会是这件事,愣了一瞬,才问道:“我们今天不用回去了?”
“哎,不用了。”福伯重重地叹气。
说实话,言笙听到不用回去这消息还挺开心的。他其实挺怕那位厉老爷子的,也怕他这种没见识的普通人贸然进入厉家这样的大门大户,什么都不懂给厉行丢了脸。
言笙是普通人的思维,起初没往深了想,但看着福伯不好的脸色,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日跟厉老爷子秘书签协议的情景了。
如果说那位厉老爷子是久居上位,威严都浸在了骨子里,哪怕不会对他这样的普通人有什么歧视,但天壤之别的差距就摆在那里,除了让人胆寒畏惧之外,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但是那位冷着脸长相刻薄挂相的中年男秘书就让人讨厌的很了。举手投足间都是高人一等的优越,跟言笙说话时从来不会拿正眼看人,都是拿着眼梢睨言笙。
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嘲热讽的,就好像言笙这只麻雀进了厉家的大门,是天上下红雨的幸运事,合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而那份协议书,其实也是婚前协议书,上面严苛的条例不仅剥夺了言笙婚前拥有的一切,就连婚后言笙可能拥有的也寥寥无几。
不过言笙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他重生回来只为厉行,也仅仅是为了厉行。
不过现在想来,秘书对他的态度如此恶劣,那是不是也代表着现在整个厉家对残疾后的厉行态度也是如此呢?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他言笙再怎么说也是厉行的Omega。
恰巧一片云遮住了阳光,客厅内的光线暗了一片,坐在阴影中的言笙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温柔的声音却浸满了心疼。
“福伯,他们现在是不是对厉先生很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