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舞时间。
庞大头像抽风似的扭动着瘦了吧唧的身体,在那狂呼“comeon”,他知道这句话有多色.情吗?难怪叫博琦。那个消停了好久的诺诺,凑过来牵着我往舞池走,路野跟了上来。那个淑什么来着,一喝酒又把她名字忘了,想要拽着阳澈一起跳,我看见阳澈摇着头拒绝了。
舞池里的人有的甩着头发尽情发泄,有的疯狂扭动着身躯……我被玩嗨了的人挤来挤去,在迷幻的光影下,这群人像鬼魅,我像是误闯入异世界的旁观者,虽然我也在跳舞。这世界喧嚣,而我站在喧嚣之外。
那个诺诺,在我面前扭着,时不时的就蹭到我身上,见我没有抵触的意思,直接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跟我贴|身热舞。我手搭在她腰上,身材还是蛮不错的。或许我的碰触给了她进一步冒犯我的错觉,她弯着膝盖蹭我大腿的内侧,仰起脸想要吻我。我特别冷静地盯了她一瞬,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在她窥探我朋友圈日期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她彻底pass掉了。
她尴尬地停下。调·情这东西有互动才有情趣,单方面的就叫发.骚。
我依旧笑着,她说了声抱歉,就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了,正常情况下应该再暗暗骂上我一句。我回到座位上,路野也跟着出了舞池。
沙发很大,我们坐的很分散,三个人都没说话,不约而同地碰了下杯。
不知是不是酒的原因,我有点恍惚,觉得一切都不真实。我以一种蜷缩的姿态陷进沙发里,无能为力的虚弱感将我淹没,悲伤的情绪席卷而来……
阳澈坐过来叫了声笙哥。我眼神有些涣散,脖颈有点儿涩,迟钝转向他:嗯?他说:没事儿,看你好像不太舒服。
碰见那种不知分寸的傻B,的确很不舒服。
6月21号,是个我想从日历里删除的日子。
我说:酒上头。
阳澈问:笙哥现在一个人住吗?他眼神很单纯。
我笑了,我不知道那笑容看起来如何,反正我是发自心底地笑,说:怎么?我一个人住的话小澈要陪我吗?
阳澈目光散了一瞬,说:如果笙哥晚上需要人照顾的话,可以。
我笑出了声,不知为什么就停不下来了,到最后有点喘不过气。笑过之后有些脱力,瘫进了沙发里,我说:需要呀~
我不需要照顾,我只是需要做点刺激的事儿来冲淡此时的悲伤。但是我知道阳澈并不是个好选择,当然,路野也不是,那个傻B诺诺更加不是。
不过你不可以~我接着说。我尽量让笑容显得自然一些,儒雅一些。
阳澈凑得更近些说:因为我是男人吗?
我没想到他会把话挑明。不过挑明了也好,对于没有发展可能的人,试探与暧昧并不合适。
我笑着说:是呀~
Alan曾经说我这样笑的时候有种勾人的媚感,让他误以为我是bottom。想起Alan我忽然有一些担心,希望他说要自杀的话只是为了吓我。
路野没什么动作就定定地坐在那儿,看着舞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俩说的话。
我不禁想起刚刚黑灯时刻的那个吻,我猜必定是这两人中的一个。我们三人沉默的以三足鼎立的状态,安静坐着,这情形真是有趣极了。
我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路野终于回过头。我笑冲他摇了摇手,示意没事儿。
就是觉得好笑而已。
一曲终了,淑妤扭动着腰肢,从舞池走过来,身后跟着个男人,那人说:美女要不要到我们这一桌坐坐?淑妤笑得很好看说了句: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不必了,但是谢谢哦。人美声甜,看样子那男人不想放弃,贴上来问:那加个微信呗美女。
淑妤咯咯笑了两声,走到阳澈面前说:不好意思哦,我得问问我男朋友的意见。转头对阳澈说:亲爱的,他要加我微信可以吗?
阳澈歪头看着她,笑的有些意味不明,声音很轻地问了句:跟我有什么关系?
淑妤用食指从阳澈的额头划到下颌,用指头在下颌尖刮了刮说:那我加了啊。
请便。阳澈笑容自始至终没变过分毫,淡淡地说。
庞大头这眼光绝了,凑场子的姑娘都像是花街柳巷调教出来的,一个个带着股子风尘味儿。
淑妤轻快地笑了下说:那好吧。一扭脸儿跟刚刚那男的加微信去了。加完之后,又开开心心坐到了阳澈旁边儿。
庞大头晃荡着从舞池下来,从桌上拿起一罐啤酒一饮而尽。
“诺诺呢?”庞大头来回看了两眼,看着我问。
我喝了酒头晕,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问我,“不知道呀,可能去卫生间了吧。”
我想回家了,于是掏出手机想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翻开通讯录。有点想不起司机的名字了,屏幕停在通讯录的界面,我就楞楞地看着。
“行了,我送你回去吧。”路野从我手里顺走手机,按灭后又递到我手里。
“好。”我真的有些累了,实在懒得折腾,我说:“现在可以带我走吗?我累了。”我想我声音里应该有些委屈。
“走吧。”他跟庞大头和阳澈打了招呼说先撤了,从沙发上抓起我俩的外套,揽着我的肩膀往外走。我真的很疲惫,任由他揽着。
庞大头拽住我,神秘兮兮地说:“午夜场还没开始呢,走了你肯定会后悔的。”
我一个成年男性,什么没见过?还午夜场,不就是在黑暗的掩饰下,体验着在人山人海中偷欢的刺激么。我没兴趣,关键是没有适合偷欢的人。
“你俩别扫兴,马上就开始了,再呆会儿。”庞大头把我们按回沙发上。我看见阳澈孤孤单单地往舞池走去,他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柔韧且有力量,卡点贼准,真没看出来小朋友这么会跳舞。
路野一直没放开手,我就这么靠在他肩上。实在没有避嫌的必要,毕竟从我们最初相识就是这种相处模式,最主要喝完酒头真的很晕。
我盯着舞池里的阳澈,很耀眼。
“我们走吧,不用跟老庞说了。”我拍了拍路野。
往外走的路上,碰见不知去了哪里刚刚回来的诺诺,她看见我俩,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就要往前走了。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太好闻,不是最初见面时加布里尔的花果香。
路野叫住诺诺说:“帮忙跟老庞说一声,就说我俩先走了。”诺诺瞟了我一眼说好。
走廊的灯光要暗一些,头顶的灯球闪着彩色的光。路野很高,走在我前面遮住了大半的光亮。我的腿有些软,总感觉走不成直线,我伸出手想要抓住路野的手臂,人好像就在眼前,但我抓了两次没有碰到。
算了……
“路哥,”身后传来阳澈的声音,“能顺便送我一下吗?我喝酒了。”
路野回过头,看了阳澈一眼,又看向我。我以为他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说:“可以呀。”
路野盯了我一瞬,把头扭向阳澈说:“那走吧。”
“谢谢路哥。”阳澈笑得灿烂极了,闪得我眼睛疼。
我转回头继续跟着路野走,阳澈从身后拽住我,说:“笙哥,我扶你吧。”他把手搭在我肩上,从认识阳澈以来,这是我俩离的最近的一次。
如果刚刚那个吻不是他的话。
同样是从酒吧出来,阳澈身上却有股阳光的味道,像是带着清新清洗液的气味被阳光暴晒过的白衬衫,像他这个人一样。很好闻。
“我可以自己走。”我倔强地挣扎了一下,有点儿像作秀。
我听见阳澈轻笑了一声,我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蠢。阳澈盯了我一瞬,笑得更生动了些,一言不发地揽着我往前走。
电梯里的工作人员不知所踪,可能下班了吧。路野按了电梯,很绅士的站在一侧等我俩先上。他看着我俩,没有任何表情,这副神情,就好像他跟老庞在卫生间里的对话是我臆想出来的一样。我忽然分不出虚幻与现实了,就好像生活中的某个似曾相识场景,在梦与真实的边界游走。
阳澈一直搭着我的肩膀,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电梯里的灯光很亮,从他头顶照过来,他的发丝是好看的浅棕色,被光一照成了透明的虚影,看上去蓬松柔软。我伸出手摸了摸,阳澈看向我。
我说:“软的。”
我听到路野说:“这是喝了多少,眼神都散了。”
“没喝多少。”我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其实我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只是反应有些迟钝。
“好好,没喝多少,小狐狸酒量可好了。”路野像在哄孩子。这话有点耳熟,我努力回想着,好像是高中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我喝多了。路野送我回家,家里空荡荡的,我当时看着妈妈常弹的钢琴默默流眼泪,路野说:“这怎么喝多了还带哭的?”我当时也说没喝多。
那时候的路野好青涩呀,看到我哭都慌了,边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边说:好好,没喝多少,小狐狸酒量最好了。
“路野~”我想说什么呢?学校操场上的那棵大槐树还是车祸去世的班主任?算了,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了?”路野看过来。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路野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