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风灌入狭小的车厢内,顷刻间将车里的暖气侵蚀殆尽,顾昭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想看一下自家老板是什么反应,结果眼睁睁看着宴行取下椅背上挂着的大衣,然后披在了沈家那位二公子身上。
……顾昭默默地将暖气调到最大。
宴行将大衣披在他身上,看着那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摸起来手感应该很好,心顿时有些痒痒,没忍住伸手撸了一把,声音意外的有些轻柔,“喜欢下雪?”
沈灼点了点头,黑色的眸子似是蒙了一层薄雾,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轻声开口:“以前很少能看到下雪的。”
声音很小,还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宴行听清楚了,疑惑从心头浮起,落在沈灼身上的目光都带上了一抹思疑。
按照宴行给的地址,顾昭战战兢兢终于把车开到沈灼小区楼下。
沈灼灌了一路上的凉风,惹的胃不舒服,一下车就跑到路边扶着树干呕了两下,没吐出来。
宴行接过顾昭拿出来的矿泉水走到他身边,拧开瓶盖递给他,“酒量不行还贪杯。”
沈灼接过水漱了口,水太凉他没敢喝,便将瓶盖拧紧了,吹了一路,眼神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狡黠的笑着道:“好喝呀。”
“小酒鬼。”
宴行从沈灼手里把矿泉水拿过来塞进大衣口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楼里走。
宴行来过一次,就记住了沈灼家的楼层,他将沈灼送进了家门,便拎着大衣往外走,走着突然叹了口气,心道他今天晚上可真是做了一回好人,到嘴的肉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还是给放了。
在他手搭在门把手的那一刻,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宴行转身,喝醉的小酒鬼正在看着他。
那双凤眸中的醉意消散殆尽,宛如黑夜中的星子,又明又亮,这双明亮的眼眸里倒映着宴行的面容,他就这么看着,眼神渐渐变得悠远。
映入他眼底的是宴行,又似不是。
宴行垂眸与沈灼对视半晌,正欲开口,沈灼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在宴行低下头的那一刻,吻了上去。
沈灼的吻有些生疏,但是却异常火热急切,他闭着眼,唇齿交融间竭力侵占宴行口腔中的每一寸。
宴行接受沈灼青涩的吻技引导,幽深黑暗的眸子里宛如看似风平浪静的深海,底下压着令人心惊的惊涛骇浪,目光凝成实质,自沈灼那张泛着绯色的脸上一寸寸划过,看上去冷静极了——
只抓着大衣的五指用力到紧绷。
“醉糊涂了?”宴行单手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推开一段距离,低沉喑哑的声音里压抑着什么。
沈灼闻言低低的笑出了声,眼睛弯起一道弧度,而那细长的眼尾却是向上翘起,眼角红痕鲜而艳,眨眼间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勾人。
“没有醉。”
宴行望进那双泛红的眼睛里,扣在沈灼肩膀的手一寸一寸移到他的后颈,食指拇指捏着后颈的那一块皮肉,迫使沈灼仰起头,然后一点点逼近,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宴行一字一顿低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沈灼舔了舔嘴角,眼皮微微落了下来,长卷的睫毛像极了一把小扇子,目光流连在宴行的浅色薄唇上,压着声音轻笑着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你害怕了?”他挑衅般的问着宴行,垂在身侧的手指却狠狠刺进掌心。
听到这句话,宴行压抑已久的冷静理智的假象被轰然撕开,极黑的眼中迸出火花,直勾勾的盯着沈灼,宛如一头雄狮守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
他冷峻的眉梢微挑,为在车里莫名其妙动了恻隐之心发出一声嗤笑,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纯粹的感情,从看到资料上沈灼那张极为好看却呆板的照片时的兴味索然,再到那天夜里意外的在那种情况下见到的沈灼,圈子里人人提及都摇头鄙夷的沈家二公子,身上带着本不该存在于他身上的格外冷静和锋芒,甚至疯狂。
矛盾却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看上了沈灼,成年人的那种看上。
他想跟沈灼上/床。
宴行摩挲着沈灼后颈那一块细嫩的皮肤,没有回答他到底害不害怕,而是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带着邪性笑。
今夜的天空黑极了,一片片雪花自穹顶之上飘落而下,或是在昏黄的路灯光束里翻飞飘舞,或是静静的落在常青树上、或落于屋檐和车顶上,停留在每一个角落,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包裹在一片茫茫纯粹的雪白之中。
今天的夜格外的寂静。
屋内灯火明亮,透过落地窗于黑夜中留下一盏光影,今夜房间里的暖气似乎也格外的暖,空气中都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让人觉得无比的潮热,一股股热浪由心底而生,热气逼的人抛却了理智,留下的只有心底最本能的某些东西。
宴行夺回了主权,手上的大衣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沈灼紧紧闭上了眼,疼到有些煞白的脸搭在宴行的肩膀上,在彻底被进入的那一刻,沈灼低声说了什么。
宴行没有听清,他亲了亲那双湿漉漉的眼角,哑声问:“什么?”
沈灼却笑了,笑容有些苍白,他抬手捂住宴行的眼睛,另一只手搂着宴行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沙哑却轻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灼说:“……见到你,我好开心啊。”
宴行的胸膛猛地跳动了几下,冷硬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软了一瞬,而心底却生出一缕没来由的怪异感,他拉下沈灼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喑哑,“开心什么?”
沈灼抱着他的脖子,宴行顺势将他抱了起来,这样的姿势能探索到未知的深度,沈灼趴在宴行的肩膀上忍过这一阵颤栗,才软声道:“开心能遇到你,喜欢你。”
“喜欢我?”宴行眉梢微动,声音听不出情绪,眼中泛着一丝冷意。
只是沈灼却看不见。
他点了点头,下巴尖一下一下戳在宴行的肩上,迷蒙的眸子突然变得清明,盯着前面的白墙,小声又认真的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么。”
宴行突然低声笑了,扣着沈灼腰侧的手用力。
“信,怎么不信,我不就是一眼就看上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