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珠也是急得不行,老爷格格虽然疼爱小姐,可这次也是冷下脸不愿退步,今儿夜里小姐又发热了,若不去通报一声想想法子安抚人先把药吃了可怎么是好。
否则,这样一个娇贵的人儿哪里能抗的住,想罢就让人去传信儿。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本是慌了阵脚,如今听了跳珠撼玉的对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纷纷转身,请大夫的去请大夫,传信儿的传信儿。
“怎的了?大半夜吵吵嚷嚷的。”
人未到,声先至。
来者是乌雅家的嫡长女,乌雅蒹葭的姐姐乌雅流云,如今已是嫁入了乌拉那拉氏中为格格,因生下了庶女颦颦有功,得了丈夫的亲许,挑了个日子回来省亲。
乌雅流云回来两日没见到妹妹本是觉得蹊跷,后在院子里嘴碎的丫头的口中得知了原委,蒹葭与佟佳竹筠的事情,她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如今她也明白蒹葭心里怕是不好受。
乌雅流云本想着改日再上门好好安抚一下任性顽皮的妹妹的,却不想夜里听见了外面的吵杂声,这才跟了过来。
“见过大小姐!”跳珠撼玉见来人,急忙行礼,“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天寒地冻的可得当心点儿身子。”
“我不要紧,蒹葭怎么样了?”乌雅流云拢了拢身上的小袄,担心地问着妹妹的情况。
撼玉恭敬地将人引进屋:“二小姐一直不肯吃药,如今又发热了,可真是急死奴婢们了,大小姐,您可一定要劝劝她!”
屋内门窗紧闭,炭火烧得极旺,乌雅流云身上顿时起了一身薄汗,忙摘了帽子又顺手将披风脱下递给身后跟随的丫鬟。“晓得了,你去把温着的药端来,再命小厨房熬上清粥,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是。”跳珠撼玉对视一眼,招手带着屋内一干丫鬟躬身退下。
屋里没了旁人顿时静悄悄的,乌雅流云面露愠色,莲步仓促绕过屏风,掀开被褥就对床上的乌雅蒹葭一顿掐,“你个没良心的丫头,爹娘平日是怎么教会的?如今这个关头,你却耍起脾气来了。”
乌雅蒹葭就那么直愣躺着也不躲,乌雅流云气归气,却在触及妹妹红肿的双眼后软了心肠。
她坐在床畔叹气,“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你这样该叫阿玛额娘多寒心?如今他们年纪大了,你也不知道体谅体谅,你说说,你这小白眼狼,平日里是不是都白疼你了。”
被褥蠕动了两下,乌雅蒹葭将洁白十指纤细的小手伸了过去。
她扯了扯乌雅流云的衣袖,声音软糯仍有些抽泣,“长姐……”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三年一次大选,自古以来就是我大清的律法,你这样违抗,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我不怕死!我就是不想去,我说了我要做佟佳哥哥的福晋,只做佟佳哥哥的福晋!”
乌雅蒹葭忽然地翻身坐起,乌雅流云笑了笑,拿了衣裳给她披上。
到底是两姐妹的深闺体己话,乌雅流云也就没有怪罪乌雅蒹葭说话不得体的地方,“你不怕死,那牵连了母族呢?阿玛和额娘这么一大把年纪,没享到子女的福不说,你让他们陪你一起去死?”
“我……”
乌雅蒹葭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嘴巴却不满地撇了撇,“若此行无法避免,那能不能让我再见见佟佳哥哥?”
“你若是乖乖把药吃了,我自然会替你想法子。”
“姐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没有推脱的理由,”乌雅蒹葭用贝齿轻咬下唇,“药在哪里?我喝就是了。”
乌雅流云侧头面朝屏风:“都听见了?还不快端进来。”
话音才落下,门“吱吖”一声响,撼玉面带喜色端着托盘快步走来,“小姐,奴婢给您准备了蜜饯儿。”
“哼,就你们几个鬼机灵,晓得我最怕长姐,这才让长姐来当说客。”
乌雅蒹葭小口抿着汤药,一边嗔怪一边被汤药苦得直皱眉头,“蜜饯儿蜜饯儿,快快给我!”
撼玉忙把蜜饯儿递过去,嘴上嘴忍不住调侃,“小姐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情,若知道是这样,奴婢一定一早就去请大小姐过来了。”
乌雅蒹葭闻得此言,眼一瞪扬起粉拳作势要打撼玉,中途却被乌雅流云给拦了下来,“好了。”
乌雅流云把空碗递给撼玉,“去看看小厨房的粥熬好了没有。”
“诶!奴婢这就去!”撼玉笑着端了碗退下。
听着关门声,乌雅蒹葭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长姐一来,跳珠撼玉都不听我使唤了。”
“好了,你这丫头还吃起我的醋来了。”
“是,是妹妹不好。”乌雅蒹葭俏皮地对着长姐撒娇道。
“今日这话只能与我说,切不能与旁人说起。”乌雅流云回归主题,正色道:“天子选秀,必是蹭蹭筛选,你各方面资质虽然都不错,却也不见得能入爱新觉罗玄烨了眼,所以,一切放宽心顺其自然,莫要失了乌雅氏的颜面,至于佟佳少爷……”
乌雅蒹葭一个机灵,双手紧紧抱着姐姐的胳膊:“长姐,你说好了会帮我,你可不能反悔!”
“是——”乌雅流云深吸一口气,“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帮你,只是那佟佳少爷在家中排位第三,将来未必能继承父爵,你若嫁过去将来面临的也是兄嫂之争,难已过上安宁的日子。”
“我不怕,再说了,我不是有长姐你吗?长姐会帮我的!”
“我……”乌雅流云千言万语梗在胸口道不出来,她在心里暗暗道:“我哪里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若非我狠不下心,如今也不至于借着回家探亲的由头带女儿回娘家避难。”
乌雅流云心中泛苦面上却依旧柔情似水,她怜爱碰了碰乌雅蒹葭瘦成巴掌大的小脸儿,心中虽担心,但顾及到妹妹未及十四岁的年纪又觉得有些事情急不来,只好缓下语气悠悠道: “待你见到佟佳少爷,品茶作赋尚可,出格的事,可万万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