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自道说的没头没尾,在场的人全部都愣住了,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只有清装女子,此时她俏眉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候只见徐自道又补充了一句,“他爷爷给他改了名,入你陈家门。”
听到这话,清装女子眉头一挑,侧身看向我。她打量了我许久之后,这才幽幽说到,“口说无凭,这子嗣传承岂能说改就改。”
虽然清装女子此时的表情还是十分冷冽,可其实她已经有些意动了。
她让全村人偿命,也不过是出于香火断绝的报复。至于陈红和他弟弟的死,说实在的,她们几个都不知道隔了多少代,要说感情其实还真没多少。
徐自道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没把握能胜过清装女子,于是只能继续劝到,“让陈磊入赘你陈家,你俩结成冥婚,往后他的后代可供陈家香火。”
清装女子闻言却还是摇摇头,“无媒之合,亦不得祖宗承认,即便我应了此事,下边也不会承认。他还是他,陈家还是陈家,又哪里谈得上香火传承。”
其实正统婚姻都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问名纳吉,一项都不能少。而且新人还得给祖宗牌位上香,获得宗庙认可。除此之外,常人结婚需要有官方承认,冥婚也一样,同样需要阴司的凭证。如若不然,就形同奔婚野合,根本享受不到香火供奉。
显然徐自道也知道这一情况,于是在清装女子话音落下之后,立马就接到。
“三书六礼,你迎他过门,起香案,祭泉下祖祀,天师做媒,昭告天地!”
清装女子听到后,并没有立即回答。
她不说话,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敢出声,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压抑了许久,最后清装女子才幽幽的说了一句,“也罢,小道士,那就现在就准备奴家的大婚吧。”
这句话是对徐自道说了,清装女子都是百年前的人了,徐自道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小家伙。
她这一同意,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性命抱住了。只有我爹忍不住为难,好好的儿子,怎么还跟死人结婚了呢。
可他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被迫同意。
此时,清装女子正色看向我道,“我叫陈君雅,以后,你的子嗣就是我陈家的子嗣。”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怔怔的看着她不说话。
我爹扯我了一把,笑道,“他还小,他不懂。”
陈君雅就不再与我说话,朝徐自道说道“深夜就要开始,我不想等到明天。”
徐自道点点头,撑起精神安排冥婚。
眼看事情就要解决了,村民们干活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临近深夜,我爹把我带到屋里,让我换上一件喜服。
这喜服让我全身难受,冷的慌,我爹还把一朵大红色的花别在我胸前。
等他带我回到堂屋的时候,陈君雅已经在等了,她看见我来了,才拿起一边的红盖头盖上。
堂屋里已经摆起了香案,村民削了一块块木牌立着,徐自道用黄纸写上陈君雅祖祀的阴辰贴在木牌表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等下我们要拜的高堂,就是这些木头牌子。
因为我是入赘陈家,所以我爹不能上座受陈君雅的礼。
冥婚开始,徐自道先说了几句话,我都没有听进去。依稀只知道徐自道在有请祖师爷,见证我和陈君雅的婚事,想必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有媒有聘吧。
我和陈君雅站在一起,有人拿红绳牵起我们。
门口放了两个大木箱,里面是绸缎衣裳,纸扎的冥器放在一边。
村民把它们扔进火里烧掉,他们说这是彩礼。
火越烧越大,纸糊的东西一下子就陷进去。
接下来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徐自道还在说话,我爹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总觉得头越来越沉,直到徐自道说了一句礼成,我顿时一片漆黑,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
我走近了一个房间里,里面是梨木的大床,挂着大红纱帐,屋里开着一扇镂空圆窗,边上有个放铜镜的台子。
“陈磊。”
我猛的回头看,床上坐着一个人,盖着红盖头,双手叠放着膝上。
是陈雅君,好像股力量引着我过去,慢慢的掀开她的红盖头。
陈雅君长的好看,我是原来就知道的,她点了一点胭脂,面色愈发红润起来,描的细眉,眼里含情。
陈君雅真好看,比村里素素还好看,我想着。
“陈磊。”
她又叫了我一声,随即自己就解开了婚服。红色的绸布从她的双肩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
婚服越滑越下,紧接着我眼前出现一对雪白,上边各有一点殷红。
我哪里见过这种画面,羞的立马就把眼睛捂住了。
“你,你这是干嘛?”我结结巴巴的问到。
谁知却听陈君雅噗呲一声笑,“傻小子,我们还能干嘛,礼成之后当然是洞房啦。”
“洞房?”我不明所以,只是眼睛下意识的又睁开了。
从指缝中,我看到了一具凹凸有致的身体,腰肢盈盈可握。
再往下,是一抹柔顺的黑色。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陈君雅上来牵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到床上。
随后,我感觉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
我竟然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而感知却是身体被陈君雅搂入怀中,陷入她胸前的柔软……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在睡梦中却零星有许多画面闪过。
……
朱阁雕栏,小桥流水,陈家大院里里外外都透着富贵之气。
我看到了年少时的陈君雅,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她捏着衣角跑出家去,还没迈出去呢,就看见一个倚在门口的书生。
书生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善良的陈君雅当即就命下人将书生抬进陈家救治。
原来书生外出游学,不幸遇到了山贼,好不容易才虎口逃生,力竭倒在了陈家门前。
书生器宇轩昂,谈吐更是不凡。在调养期间,他的文采得到了陈父的认可,更使得陈君雅芳心暗许。
从那以后,书生就在陈家住下了。每每陈君雅去找他,或切磋琴艺或讨论试赋,旁人看来也忍不住赞一声,好一对才子佳人。
此时我就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竟然身处在了陈君雅的记忆之中。
只是这个疑惑还没有解开,接下来更加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我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化,那是一个寂静的黑夜,陈家大院竟然无故的燃起了大火。
火光照的天空都是一片红彤彤的,仿佛给月亮都染上了血色。
大火中,陈君雅无助的嘶喊逃蹿,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里,她见到家中的下人已经全部命丧黄泉。
陈君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柔弱的她是这般无助。
最后,房梁倒塌,窜着火苗的柱子压在了陈君雅身上。
一夜之间,陈家上下27口人全部死于非命,只有陈君雅在外求学的弟弟逃过了一劫。
……
“啊!”
我猛的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徐自道站在我床前,他手里拿了一根银针,插到我手臂上。
一阵刺痛,我看见针眼处淌处了黑血。
我四处去看,我爹不在这里,只有徐自道一个人。
“徐道长,我怎么了”我问他。
徐自道拔出那根针,“冥婚对生人有害,你年纪又小,阴气缠身更遭不住,所以一下子晕过去了。”
我想下床,刚站起来就腿脚发软,又急忙问他,“我爹呢?”
徐自道答,“我让他避开了,陈磊,你鬼气绕围,生人勿近,还是不要太靠近你爹的好。”
我愣住了,问道,“那……要是靠近了呢?”
“轻则体弱多病,小鬼纠缠,重则折寿,或者直接病死。”
我慌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我爹探头往里看,“徐道长,好了吗?”
没等徐自道说话,我爹看见我醒了,就走了进来,“小磊,咋样了,还难受不?“
我记着徐自道的话,不敢靠他太近,“爹我饿了,身上没力气。“
我爹一乐,还想走近,一边说,“饭马上就做好了。“
徐自道无奈,伸手拦了他一下,低声解释了一句。我爹恍然,不再往前走,而是又关心的问了我几句话。
吃了晚饭以后我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徐自道说这很正常,我阴气缠身,体弱多病是免不了的。
窗外有一声轻响,伴着嘶嘶的声音,顺着窗户爬上来。
那东西爬在地上,碰翻了香炉,发出沉闷的的响声。
我忽然心里一凌,惊醒过来,看地上却什么也没有。
还是不放心,正打算下床看看,忽然觉得有冰凉的东西贴上我的脖子。
我害怕,想把它扯下来,那东西却缠上了我的脖子,越收越紧。
喉咙被压迫的死死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怎么扯也扯不动。
脑子逐渐缺氧,我眼前一片黑,双手乱舞,脚胡乱的踢在墙上。
还是我爹救了我,他一脚踢开门,拽出我脖子里的东西。
等我缓了一会,才看见那是一条蛇,又长又细的,表皮放光。它被我爹拎在手上,还不停的对我吐着信子。
这条蛇跟成精了似的,我从的它竖瞳里边,看到了森然的冷意。对视了一眼,我不禁就有些后颈发凉。
不过我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他还以为只是一条普通的草蛇而已。当即就寻了一把剪刀,喀嚓一声把蛇头剪了下来。
谁知道,这个时候小蛇竟然“哇”的一声,发出了婴儿般的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