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刘氏给的一袋钱,常乐晃悠到了街上。
这永安县城,总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的,别的不说,那三座红炎楼可得先去认认门。然后呢,反正身上有钱,看看有啥好吃的解解馋,顺便给小草再买个手帕头花什么的。
永安县说小不小,说大,可也不算太大。常乐出了门,打听清楚了狮炎楼所在,一路溜达,没用多久便来到狮炎楼。
说是一座楼,可占地却不是一座楼那么大。好大一片围墙,围出一座能容上千人的大院落,那院落正南横着四层高的一座长楼,好不气派。
再往西边看,一高一矮两座高楼,更是雄伟壮观,其阶下几百个花盆里的花争妍斗艳,分外好看,看得常乐连连点头,道了声:“讲究!”
要来县里学,是得来这样的地方啊!
正往里探头探脑地看,背后过来人,一拍他肩膀,回头一看,却是常平。
“怎么,想进去?”常平笑呵呵地问。
无事献殷勤怎么说来着?对,非奸即盗。你妈就给我钱花,你就追过来冲我咧嘴笑,这是什么勾当?
嘿嘿一笑:“没那本事,就先看看。”
常平望着狮炎楼,叹了口气:“这可是咱们永安县最好的红炎楼。谁要能进了这里,且不说本事能飞涨,单说能结交县里权贵的子弟,就是天大的好处。”
“那你怎么不考一考?”常乐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常平脸色微微一红,心中恼火,脸上反笑:“没那本事呗。”
随即话头一转:“这里没啥好看的,走,我带你找好玩的地方去。”
“成。”常乐一点头。“哪儿去?”
“江边吃野烧去怎么样?”常平说。
“野烧是啥玩意儿?”常乐一脸不解。
常平哈哈一笑:“野火烧肉。包你满意就是。”说着搂着常乐肩膀就走。
不是啥好事!
常乐心里哼哼一声,正想找个理由拒绝,右手心没来由地一阵灼热。他不由一怔:怎么着,有心找你你不来,这突然间又自己蹦出来了,难不成跟我一样聪明,感应到点啥危险了?
他偏头看看一脸假笑的常平,再感应右掌中的温度,越来越觉得,这右手神火宫突然又散发力量,恐怕跟常平这事得有点关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冒一把险,万一它又冷下来千呼万唤也不出呢?到时我那红炎楼的入楼试可怎么考?得,且看你小子挖了什么坑等我跳!
常乐装傻充愣点了点头,嘿嘿乐着跟着走了。
顺着城中主街一路走,自大石桥西路往下一拐,便来到了永安县城外江滨道上。滚滚端江水自西向东流,水面却没多少波涛浪花。岸边斜坡之下,芦苇老长,多有垂钓者在那里等鱼上钩。
“这边不肃静,往西去,在西边。”常平一指远处。
一路行向西,风景不错,但人影渐稀。到了最西边,远望又见一座桥,却是从地势高处走,往对岸高处去,从这边上不去。北边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一片长楼立于院中,极是气派。
常乐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地方?”
“咱们永安县四大橙炎楼之一的地安楼。”常平随口答。
常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说早晚我得上这儿学习来!这院子,这楼,比狮炎楼可大了一倍不止呢!
正看着,被常平勾肩搭背地顺着台阶带到了岸路下方。下边一片开阔地,全是芦苇,常乐左右环顾,哪里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只是一片荒凉,不过右手掌中的热度却猛地又提高了一截,令他好一阵开心。
“野烧呢?”他假装不懂地问。
常平猛地往前一推他,他早有准备,却假装不防备踉跄向前,一下扑倒在芦苇中,扭身转过来冲常平皱眉:“这是怎么了?”
常平冷笑一声,一个口哨,便有五个十六七八九岁的少年,从旁边的芦苇里钻了出来,一个个面色不善盯着常乐,撸胳膊挽袖子,满嘴的哼哼哈嘿。
“就是这小子?”有少年问。
“就是他。”常平没好气地说。“臭不要脸的东西,仗着他爹当年帮过我家屁大点一个小忙,就跑到我家赖吃赖喝,惹我娘生气!”
他指着常乐,厉喝:“姓常的!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常家可不是好惹的!”
他这一句“姓常的”,差点没把常乐逗乐了,咧着嘴问:“敢情你不姓常?”
常平也觉得这话吼得不对头,一瞪眼:“常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马上跪下来,乖乖给我磕三个响头,向我赔礼认错,保证回去后立刻夹着铺盖滚蛋,我就饶了你。不然的话,看见这端江水了吗?爷爷们把你打个半死再往里一扔,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夹着铺盖滚蛋?我来时可是空着手啊,这么干岂不是又占你家便宜了?
常乐心里瞎琢磨着,坐地上不起来,拄着地的右手中,有一团火在燃。
他清楚地感应到这掌心的温度,更感应到它并非死物。掌心里的热度,似乎可以依着自己意念而动,在某一个限定的范围内,完全可以自由移动。他心中好一阵兴奋,控制着这股温度脱离了手掌。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不过,他能清晰地感应到在手掌之外,身体右侧,那股温热就在身边飘浮着。
“跟你说话呢,往哪儿看?”常平厉喝一声。
“话说,当年你爹受族里人欺负,可只有我爹照顾他。他当初想做生意,可惜没人愿意帮他,还是我爹四处借钱,又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给他,他这才能做成第一笔买卖,渐渐有了今天的富裕生活。”常乐板着脸说,“怎么,这般的恩情,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屁大的小忙了?”
那几个少年听了,不由望向常平,心里多少觉得常平家有点那个。
“胡说八道!”常平脸色一变,“你跑来占我们家便宜,还占出道理来了?一句话,你滚不滚?”
“我不走。”常乐摇头。
常平冷笑一声:“兄弟们,咱们教教他怎么做人!”
“好说!”几个少年满脸狞笑,捏着拳头向常乐走来。
常乐心念大动中,那一团温热受他控制,早已绕过几人来到后方。它隐于那一片芦苇之中,如同常乐的一个分身,是灭是燃,全听他指挥。
他看着这几个少年,嘿嘿一笑,意念一动间,那温热立刻化成火星,刹那又燃烧成了一团火球,一下将那一片芦苇点燃。
但那温热的感觉却并不消失,他知道那力量仍在,欣喜之下,便控制着它环绕几人猛地一转,周围的芦苇便立刻都烧了起来,刹那将一众少年包围其中。
“啊!怎么着火了?”
“不好,咱们被围住了!”
“这可怎么办?”
几个少年立时慌了神,哪还顾得上过来打常乐,只想冲出火圈,但周围芦苇都烧了起来,哪里冲得出去?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又被呛得咳嗽不止。
常乐假装惊慌后退,远离火圈,爬起来大叫:“你们不要怕,我这便叫人来救你们!”
说着,飞快地爬了上坡,顺着台阶跑到了岸路上,倚着一棵大树看起了热闹。
火圈之中,几个少年惊恐大叫,四下躲避,但躲得开火躲不开烟,一个个都被熏得睁不开眼,喘不匀气。
常乐嘿嘿笑着,哼着小曲走了。
自己放的火自己清楚,因此他也不着急,一路漫步到大石桥底下,在道边小铺里买了包盐炒花生米,一边吃着,一边逛游回了常府。
来到府门前,把剩下的一大把花生全倒嘴里,袋子一扔,往里就跑,结果把自己咸得够呛,没招儿只好找片草丛把花生米吐了,然后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不好了呀!快来人呀!”
“大呼小叫干什么?”管家和一帮仆人被引了来,见面就瞪眼睛。
“快,快!”常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因为刚被盐花生齁着,嗓子多少有些发哑,倒觉得是真心焦急。
“快啥?”管家瞪眼。
“快带我见我叔父去,迟了的话,就晚了!”常乐一脸焦急。
管家不知他抽什么风,但见这架势真是不对,急忙往里跑。常乐假装疯魔地跟着跑,到了大堂那边,又扯着嗓子叫起不好来。
刘氏正在屋里等着儿子带好消息回来,一听常乐的声音,面色一沉,心说这怎么还出岔子了不成?急忙推门而出。
“婶儿啊,不好了。”常乐连蹦带跳地说。
“怎……怎么了?”刘氏心虚,说话有点含糊。
“我呀,在外面遇见常平了。”常乐说。
“常平……常平怎么了?”刘氏接着含糊。
“他说带我到江边吃野烧去,然后呢……”常乐啰嗦了半天,最后才说到下了台阶到江边的事。
“那怎么了?”刘氏越听越糊涂。
照你这么说,接下来应该是我儿收拾你才对呀,怎么你啥事也没有地跑回来了?我儿呢?
“然后芦苇丛着了火,把常平跟他几个朋友都给圈里面了!”常乐一脸的假着急。
刘氏差点没被气背过气去。
“那你不早说!”她气得一蹦三尺高,急红了眼往外就跑,连叫带喊。
管家也被气得不轻,狠狠瞪了常乐一眼后,急忙带着仆人们去备车往外赶。
常乐看着这一家子乱成一团,乐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嘀咕着:“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