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惊讶，但中年男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留下的三个孩子，目光在慕连溪和宁清羽那处多有逗留。
无他，相比于衣着朴素面色狂喜的宋星海，慕连溪和宁清羽不仅衣裳华贵，两张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更是除了迷茫和惊奇没有其他神色，看上去反而显出几分淡定。
“恭喜，这三位是？”
“林仙长，这是我儿慕连溪，他身旁的是宁家主的孩子宁清羽，至于这位，是寄住在慕家的一个远亲的孩子，名唤宋星海。”
见中年男子开口，慕家主恭声回应。
三个孩子中有两个和慕家有关，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嫡子，但慕家主的眼中却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
怎么欢喜呢？
慕家主看着自家懵懵懂懂地孩子，长叹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林仙长，犬子无状，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虽是六岁孩童，心智却只如三岁稚儿，怕是无法踏上修仙之路。”
“嗯？”
被称为林仙长的人闻言神色微凝，再看慕连溪时，果然发现他与常人略有异处，这还不过是六岁，等他再长大一些，差异将更为明显。
［奇怪，这孩子，从面相上看，不像是先天不足啊……］
林知远，也就是那位林仙长细细打量慕连溪一番，心下有了计较，待用神识查看之后，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慕家主。”
他同样压低声音。
“这孩子并非先天不足，而是三魂七魄残缺不全，故而心智低于常人，你若不让他走上修仙之路，他这一生也就如此了。若他能修至元婴，以灵植还魂草炼丹入药，则可补全三魂七魄。便是修为无法达到，修仙后智力也会有所增长，而非一生懵懂无知。”
林知远不是多话的性子，但或许是舍不得那孩子的天赋因此荒废，或许是那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样太过惹人喜爱，他也就不在意多说几句。
“林仙长此话当真？”
不是慕家主不信任林知远的话，只是牵扯到自己最在意的孩子，他忍不住握着夫人的手多加确认，还记得压低声音，对他来讲已是不易。
慕夫人虽然没说什么，脸上的激动却和慕家主如出一辙。
“自然当真。”
林知远同道侣也有孩子，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倒也不在意他们略显冒犯的举动。
“去修仙，怀远，让溪儿去……”
慕夫人紧紧抓着慕家主的手，有些语无伦次。
一个人要踏上修仙之路，意味着和凡间再无瓜葛，姓名存留，但大部分人再不会有和亲友相见的机会，慕家主和慕夫人虽是舍不得自家孩子，但若孩子能有更好的未来，他们便是再不舍，也断不会阻了孩子的路。
“夫人放心。”
慕家主拍拍她的手背，冷静下来。
“既是对溪儿有益，我又怎会不允。”
事实上，知道这件事后慕家主就决定，便是慕连溪再哭再闹，他也定要送他踏上这修仙之路。
慕家主是因为慕连溪的心智才有迟疑，宁家却没有这个烦恼，想着宁清羽以后能活得更加潇洒长久，宁家主和宁夫人含着泪，却也高高兴兴的一口答应，已经知事的宋星海更是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眉目间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如此，便是定下，林知远给出一柱香的时间让他们和孩子说说话，一柱香后他们就带着三人返程。
下人们被挥退离开，宁家主拉着宁清羽和他讲明情况，慕夫人则在慕连溪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白嫩的小脸。
“溪儿乖，你等会儿跟着林仙长走，你的星海哥哥和阿羽也会和你一起去，到了太清宗要乖，要听仙长们的话，好好修炼，不能任性，懂吗？”
“娘，你要让我出去玩了吗？”
慕连溪没有哭闹。
或者说，他尚且还不懂父母口中'跟着林仙长走'是什么意思，只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出门游玩，又有最喜欢的星海哥哥和阿羽作陪，离开的时候堪称欢天喜地，还笑嘻嘻地回头朝慕家主和慕夫人挥手道别，看得两人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只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早日修至元婴。
七岁的宁清羽已经隐约明白这次分离的意味，和父母辞行后，他牢牢牵着慕连溪的手，和他一起在仙长的帮助下登上凭空出现的大船，听着慕连溪惊奇的欢呼，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连溪，我会照顾好你的。”
“阿羽？”
慕连溪歪头看了看宁清羽，不明所以，又很快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
“星海哥哥呢，阿羽你看到星海哥哥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到他吖？”
“他又不想和你玩，你管他那么多做甚？”
宁清羽用力戳了戳慕连溪的额头，看他捂着额头泪眼汪汪想反驳又不敢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清羽从第一次见到宋星海开始就跟不喜欢对方，觉得那人虽然一直笑着，但看起来特别虚伪，但慕连溪看不出啊，还因为宋星海很早就寄住在慕家，和他相处的时间更久，话里话外总是离不了宋星海，宁清羽都快要被他气死了，但又丢不下小伙伴，只能这么耗着。
刚才他可看得真切，那宋星海一上船就故作腼腆的跟在一位仙长后面进了船舱，怕是为自己的前程装模作样去了，哪有半点在意慕连溪的样子。
“不是的，星海哥哥对我很好的，阿羽你、你不要生气。”
慕连溪扯了扯宁清羽的手，期期艾艾地辩解，他本来想说'你不要这么说他'，话出口前又下意识觉得这样说宁清羽会不开心，只好换了个说辞，见宁清羽不理他，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红了一圈，看起来好不可怜。
宁清羽哪受得了他这样，只能说一句'我不生气'就此作罢，却不乐意再谈有关宋星海的话题，和他谈起其他趣事，成功把慕连溪的注意引开。
两人在船头聊了一会儿纸鸢又聊了一会儿机关木鸢，飞船慢慢下降，林知远领着三个孩子来到一个空旷的圆形广场，除了他们外，广场上还有几十个排着队的、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童，以及队伍前方和林知远一样身着长袍的成人。
三人在一位同行仙长的引导下站到队伍最后，林知远上前几步，对着队伍前方一名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俯身拱了拱手。
“宗主。”
“知远回来啦，看来有收获啊。”
太清宗宗主徐千峰眉目温和。
“是，有三个资质还不错的孩子。”
林知远态度恭敬，回了话后安静地退到一边，徐千峰乐呵呵地点点头，转头看了看人群，语气有些遗憾。
“墨玄还没来吗？”
“宗主，墨玄师叔可能还在闭关，他之前应过出了关就会过来，定不会食言。”
“……也罢，那就开始吧。”
徐千峰闻言，轻叹了口气。
这么多等待的孩子，总不能都去等墨玄一人。若是墨玄和哪个孩子有缘，他们总归会成为师徒，若是没有，也不该强求。
对于这个比自己要小上许多、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徐千峰总忍不住多几分无奈和纵容。
——但这不代表墨玄可以露了面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