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狱警打开的门正对着片空地,而他们要穿过整片空地才能到对面的主楼做检查办手续。
本来这个过程是不会存在任何的意外,可坏就坏在这个时间是囚犯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荒芜之地的天空中出现飞行器和星舰代表着什么。
他们早在飞行器出现在空中时,就隐隐朝着墙边聚拢,等待欢迎新人的到来。
离着最近的黑蝎一伙人挡住了老狱警和安戈的去路,老狱警表情一变,苦兮兮的脸变得严厉,如长辈慈爱的目光变得犀利,散发出的气势再不是刚刚老好人般的软和。
他一手将安戈挡在身后,另一只手反手摸出别在腰间的激光枪,厉声呵斥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让开!”
“呵呵,放轻松放轻松。”黑蝎敷衍地举起了双手,但带着恶意的阴鸷的目光却越过了老狱警落在了安戈的脸上。
他肆无忌惮地目光上下打量着安戈,末了,伸出猩红的舌添了下嘴唇,挑起左边的嘴角,声音中带着玉望的沙哑。
“呦,新人居然还是个小亚人呢,长得可真漂亮,看得我都心动了。”
黑蝎话音一落,周遭围上来的囚犯都呵呵呵地坏笑起来,放肆的恶意让安戈从心底涌出股恐惧。
黑蝎话中未尽的恶意,安戈就算不能明白十成,也能知晓七八成。
漂亮的猫儿眼中浮出厌恶,恐惧归恐惧,但他板着脸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黑蝎的目光,带着甜味的声音沉了下来,厉声呵斥道:“请你放尊重些!”
“呦~胆子挺大嘛。”黑蝎愣了一下后,眼中的兴味比刚刚更足了。他缓缓向前逼近着,全然不将老狱警和他手中的激光枪当回事。
“小声儿可真甜呢,蝎子我就喜欢甜辣味的。小东西,过来黑哥这里,黑哥以后罩着你。”黑蝎张开了手臂,轻薄的囚服勾出了健壮的肌肉轮廓。
“黑蝎!退后!否则我开枪了!”老狱警被逼得护着安戈一点一点后退,目光警惕地看着周遭围上来的囚犯。
荒芜之地已经许久没有来新人了,也许久没有出现过安戈这样漂亮的亚人了。
他娇美的像朵花,也骄傲的像只昂着头的小猫咪。在这以外的任何地方,或许会激起正常人的怜爱,但到了这里,只能激起这帮狂徒的破坏欲。
像是不小心掉进了狼群的羊,除了被群狼撕碎吞吃,再无其他的结局。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安戈和老狱警就被围过来的囚犯逼到了角落里。
安戈的后背已经贴到了金属墙壁上,特殊材料优越的隔热性让整面墙壁都还是金属特有的冰凉的温度。
凉意透过汗湿的衬衫印在了安戈的后心,激地他打了个哆嗦。一时间不知是恐惧还是身后的墙壁太凉,竟让他感受不到一点太阳的酷热。
“黑蝎,你可真不要脸啊!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宝贝,你还想独占!”
“新玩具要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哈哈,老子可好久没开荤了!”
“这细胳膊细腿的小玩意,也不知道抗不抗黑哥玩,可别没轮到大家伙就让黑哥给弄死了啊!”
……
在这一刻,背靠金属墙壁一身寒意的安戈才真正意识到了荒芜之地为什么会称为全星际最野蛮最无序的星际监狱了。
这简直就是暴徒的天堂!
“行了,都别墨迹了,想要就上啊!就一个老头子和一把激光枪,能挡得住这么多人吗?”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像水滴进了滚烫的热油中,顿时沸腾了。
“再等会儿,可就来支援的了!”
狂躁的暴徒们兴奋扭曲的脸落在了安戈的视网膜上,他被锁在镣铐中的双手用力攥紧了拳头。
如蝶翅般的睫羽颤了又颤,一滴汗水顺着额角缓缓滑下。
就要这样,死了吗?
安戈用力咬着牙根,猫儿眼中迸溅出了火光。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最起码不能连反抗都没有的束手就擒!
忽地,一声尖刻的唳鸣落入了沸腾的人声中。
狂欢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刚还暴动的囚犯们目露惊恐地僵在了原地,乖怂地像只鹌鹑。
“嗯?都在闹什么?皮痒了欠收拾了?”低沉华丽,带着薄怒的男人的声音在一片阒静中响起。
唳鸣声再次响起,一道黑色的闪电钻进了人群,在安戈震惊的目光中,那些刚刚还叫嚣着的大汉被抽得倒飞了出去。
黑色的闪电游走了几下,便如摩西分海般将聚拢的人群清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安戈看到挡在自己的老狱警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肩背也松懈了。强悍的气势如昙花绽放,转瞬即逝,又变成了初见的老好人的软和。
“?”安戈歪头向前方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金属面罩,半掌手套中握着条黑色软鞭的高挑男人,踩着锃亮的高筒长靴缓缓走了过来。
热风吹起男人长长的黑色卷发,露出肩上与腰带同色的金属肩章,它们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锐利的光芒,好似能切割开金属的激光。
熔金色的凤眸漫不经心地扫过两侧的囚徒,只一眼便吓得那些刚刚还“老子天下第一”的囚犯们软了膝盖跪在地上。
安戈目光先是落在了男人手中的软鞭上,这才明白过来,那黑色的闪电原来是这条柔软的鞭子。
是他救了自己吗?安戈抬眸看去,恰巧落入了那双熔金色的眼眸中,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快了两拍。
这一刻,安戈觉得天空上的烈日都比不上男人这双熔金色的眼睛十分之一的耀眼。
男人不知何时走进了高墙之下的阴影中,老狱警收起枪,笑呵呵地说了句监狱长好,惊得安戈像只猜到尾巴的猫咪一样瞪圆了眼睛看面前的男人。
这人,居然是监狱长?
掌管着这么凶残的星球的监狱长,居然是这种……美人吗?安戈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用了美人这个词。
男人淡淡地点了下头,没有责备老狱警办事不利。轻描淡写地扬起手,手中的软鞭宛如灵蛇般落在了黑蝎的脸上。
黑蝎被抽得倒在了地上,“嘶”声过后,缓缓放下手,右脸上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伤口滴在了沙土上,成了浑浊的液体。
“黑蝎,无故挑起暴动,禁闭三日。在场所有人紧闭一日。”男人语气中带着慵懒。
黑蝎用力握紧了拳头,砂砾咯得掌心生疼。他低着头咬了咬牙,半晌,挤出来一句,“谢谢监狱长。”
“带他去办手续吧。”男人对老狱警说道。
“是,监狱长。”老狱警笑呵呵收了枪,回头小声安慰了安戈几句,带着安戈从男人身边路过。
擦肩而过时,起了一阵风,白檀的香气飘进了安戈的鼻间。他鬼使神差地歪头看男人,恰好落入了男人那双漠然的熔金色眼眸中。
“!”安戈一愣,飞快地眨了下眼,收回了目光快步跟上了老狱警。
待男人和安戈的身影消失之后,男人没有多看跪了一地的大汉。他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收拢着长鞭子,面罩后的红唇却勾起抹愉悦的弧度。
那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呢?男人想,在青年第一眼看过来时,自己胸腔内那颗只会在战场上悸动的心脏跳乱了节奏。
男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好像记忆中的满天繁星都落在了那双银色的眼眸中,组成了一道小小的却异常璀璨的银河。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古地球的诗集上的一句诗,“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