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
关泽赶紧低头道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你识字？”
萧无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关泽感觉自己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小心翼翼的回答。
“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就……”
萧无垢也没有多想，将目光移开，又打开另一份奏章，没看几眼，重重的摔倒龙案上，一连几份都是这样。
这些奏章都是弹劾郑国公卢全义的，说他赈灾不力，中饱私囊，发国难财。
他们的要求也出奇的一致，将郑国公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这群蠹虫！”
萧无垢莫名有些烦躁，也没心思看奏章。
卢全义是在朝中最得力的助手，因为他，自己才能跟那些人周旋。
这些人的要求她断然不能同意，可卢全义赈灾不力也是事实。
卢全义赈灾半月有余，尽心竭力，走遍了二十多个府县，亲力亲为。
可结果不尽人意，只因为下面官员阳奉阴违，不配合工作。
自登基以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绑住手脚，施展不开，尤其是此刻，感觉心前所未有的累。
“倘若你是朕，下面官员阳奉阴违，无视朝廷，你会怎么办？”
关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忽然会问自己。
他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不能直接说出来，那样太可疑。
“陛下问错人了，这我哪里知道。”
原本萧无垢只是随口一说，话说完她自己都后悔了。
自己都觉得棘手的问题，一个宦官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家伙眼珠子乱转心里就有股火。
这个狡猾的家伙，明明有话说，却藏着掖着。
“说！”
她嘴里蹦出一个字，语气里透着毋庸置疑，根本不给关泽耍心眼的机会。
关泽稍微酝酿片刻，轻声道。
“如果是我，我会命专人监察百官，搜集他们犯法证据，杀一儆百，树立权威。”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三个字：锦衣卫！
萧无垢心里失望的叹了口气，果然，就不该抱有幻想。
“你说的不过是老生常谈，监察百官是御史的职责。”
“可如今……”
她的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愈发寒冷。
如今他们沆瀣一气，合起伙来跟朕作对。
“陛下，这种事当然不能指望御史，官官相护，他们不会尽心办事。”
“做这种事人必定是陛下的心腹，兴衰荣辱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萧无垢何等冰雪聪明，关泽只是开了个头，她立刻想到很多，好像打开新世界大门。
她陷入沉思，细细推敲，愈发觉得这件事可行性很大。
她眼睛越来越亮，脸上却不动声色，而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一旁弯着腰的关泽。
此人不简单，这些道理即便是那些王公大臣也未必懂，他却一语中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的反应在关泽意料之中，轻声解释。
“我小时候放过羊，羊多了就会不听话。”
“一个人顾不过来，就会带几条狗跟着，有了狗在旁边看着，羊老实很多。”
“我想着，道理是互通的，哦不，都是我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萧无垢轻笑一声，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惜没人看到。
“起来吧，这次朕就放你一马。”
“今天说的话全都忘了吧，你退下吧。”
关泽松了口气，悄然退下，伴君如伴虎，说的果然没错。
就是不知道，刚才的表现能否让萧无垢信任自己。
他现在无权无势，想报仇，捷径就是得到萧无垢的支持。
他走以后，萧无垢独自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直到外面天光微明，南宫倩进来送茶，她才睁开眼睛。
“倩儿，你在宫中挑选几名供奉，让他们即刻赶赴灾区，调查当地官员是否有无视朝廷法纪行为。”
“如果有，搜集确凿证据，快马加鞭送回来。”
“切记，此事绝密，不可泄露一点风声。”
南宫倩点点头，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出大门，萧无垢再次开口。
“昨晚那个宦官叫关泽对吧？”
南宫倩心里发虚，怎么突然提起他？难道陛下发现什么了？
不等她答话，萧无垢继续道。
“那个小家伙挺机灵。”
“即日起升他做小黄门，留在未央宫当值。”
南宫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泛起波澜，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