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行在吵闹的包厢里发呆了五分钟之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竟然重生了!
不再是躺在病床上接受“亲朋好友们”奚落嘲笑、安心等死的残废。不再是烧伤面积在75%以上,全身被绷带包扎的木乃伊。
江意行环顾身处的大包厢。包厢里还有十来个人,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有他的高中同学,也有些校外认识的朋友。
人们正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一拨在唱歌,一拨在喝酒划拳,还有一拨恋爱狗搂在一起亲亲我我。
这是他十八岁生日那晚,在当时新开没多久的高档酒吧“凤舞九天”里开生日派对的情景。
“意行,你别装醉了,快起来继续嗨!”
就在江意行目瞪口呆的时候,身旁突然坐过来一个人。他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刘伟杰笑得一脸猥琐,对他扬着手机说道,“阿柯说他下班了,马上过来。”
刘伟杰?
江意行看着刘伟杰那张完好无损而且看起来过分年轻的脸——两年后,他的脸上会添一道被人破相的伤疤。
刘伟杰直接往江意行手里塞了个小东西。“来来来,这玩意你收好,等下就放到他的杯子里。今晚你就把他给办了!”
“算那小子识相!我们意行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还整天装模作样的玩什么清高!”
林立柯?
听到这个名字,江意行心中一痛。
这是他苦苦爱慕了五年多的人。也是让他自证自己是个白痴傻瓜的人。
重生前,他为救林立柯被爆炸轰掉一条腿烧成重伤躺在床上。
而林立柯站在他的病床边,笑得像是刚刚被解放军从农奴主手里解救的农奴。
他知道了,他和林立柯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两情相悦。
有的从来都是他的强取豪夺和林立柯的委屈求全。
“林立柯现在过来?”
江意行低头看看自己完好无损没有一丝烧伤痕迹的手,以及躺在掌心里的那颗药丸。
林立柯尖锐挖苦的话语又浮现在他耳畔。
“那么大的爆炸,你居然没死?不过也快了吧!屈辱了四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像眼睛珠子一样放在心尖上疼了四年。在林立柯眼里原来都是“屈辱”!
“江意行,我的前半辈子都被你玷污了!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被煎熬着的。你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
林立柯曾经让江意行觉得百看不厌的俊气脸庞那时狰狞无比,吐出来的话也是字字诛心。
“今天我来这一趟,就是要让你死也死得不快活!”
江意行记得太清楚了,就在这天晚上他和林立柯酒后乱性,发生了关系。之后两人就开始了理不清剪还乱关系。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林立柯。
他不想面对这个“前男友”,更是不想面对自己眼盲心盲,认人不清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死无全尸的下场。
江意行努力压下酗酒后的身体不适以及心里涌上的挖骨削肉般的痛,扯着嘴角想表现出一个激动的笑容。
“那我去门口接接他!”
然后也不管刘伟杰有什么反应,站起身摇摇晃晃就往包厢外面走。
还没走几步,江意行突然感到一股猛烈的燥热从小腹升腾上来。
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愈加强烈。
心里一沉,但是脚步不敢停,江意行手心紧攥,碰到了那颗药丸。
他以前并没有刘伟杰给他塞药的记忆。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酒喝得太多,才会对那晚发生的事情记忆不清。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喝得太多,酒壮人胆把林立柯给强迫了,才会一直愧对与他,在他门前抬不起头。
越想江意行心越沉——原来,他的酒里也被动过手脚!
甩上包厢门时,他突然意识到,那晚之后林立柯一直借口自己对那种事有了心理阴影,不肯再和他做,很可能就是一个谎言。
林立柯可以被他舅舅收买,刘伟杰难道就没可能了吗?
那晚后的第二天早上,就是刘伟杰在酒吧旁边的酒店里“找到”他的!还偏偏那么凑巧,手里拿着正在直播给同学们看的手机!
“大家都不相信我把你送到酒店了,还留下了阿柯照顾你,所以我才在群里开了直播。”刘伟杰是这样解释的。
他还完全没当一回事的调侃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小子喝醉了还这么生猛,一下就把人给拿下了?兄弟要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啊!”
好哇,真是他的“好兄弟”啊!
江意行一时想明白,怒急攻心,两只眼睛都气得通红。
“意行,你都喝多了,别往外跑了!”
隐约听到身后的包厢门又打开了,刘伟杰在后面叫着他的名字。
他现在这个状况,一定不能被刘伟杰带回去!
不,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江意行努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凤舞九天才刚开没多久,他也没来过几次,根本不认识路。
眼见前面的通道有个分岔口,江意行甩甩越发昏沉的脑袋,一咬牙,随便朝左拐去。
“咚!”
江意行回头正想看看刘伟杰有没有追上来,突然就眼前一黑,撞上了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原本就不清醒的头脑被磕得更加混沌。
“先生,您没事吧?”低音炮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江意行抬眼,勉力看清了这人身上的制服——是凤舞九天的保安!
凤舞九天开张以前就有卖噱头,说酒店的保安都是退伍的兵哥哥,安全有可靠!
“别理后面那人,带我离开!”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江意行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钱包,随意从里面抓了一把纸钞往人高马大的保安怀里一塞。
“你自己上,还是帮我叫个人来?”
严海单手抵住眼前站都站不住的醉鬼脑袋,浓眉紧锁。
“对不起,我没有——”听懂。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那人已经腿一软又扑了过来,带着一股浓得吓人的酒味和高得有些反常的体温。
被下了药,严海眯了眯眼。
听到后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略一思索,严海拎着人飞快地闪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