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曦话音一落,宴华的眸色登时就浅了一分。
见宴华不辩驳丹曦只觉自己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面色沉的更加厉害,揽着行止肩膀的手一紧登时又要说话。
行止眼疾手快的往他嘴里塞了把花生堪堪堵将他要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丹曦含着一口花生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行止望着那站在梧桐木下的宴华,暗赞这新来的战神当真好涵养,
都被丹曦指着鼻子破脏水竟都不动怒,果真是个有气度的。
三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宴华才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个温润的玉瓷瓶。
抬手朝行止行了个礼,道“神君身上带着伤,这药有助神君恢复。”
行止那一身伤俱是昨日被流光殿塌下来的碎石砸的,血淋淋的看着颇为瘆人。
昨日他晕过去后,宴华倒是想帮着处理伤口,可行止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戒心重的很。
他刚掀开这人的衣领就被他咬住了腕脉,生生给他咬出了道半寸深的血痕。
宴华摸了摸左腕上的那道伤口,眸色又深了一分。
行止昨日晕的糊涂也不知自己将人给咬了。
眼下见那宴华神君特意赶来送伤药顿时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正欲上前回话,丹曦已悠的拉住了他的左手,嘀咕道“无事献殷勤,不是呆就是有毛病,阿止,别去。”
眼见行止被拦住了,宴华抿抿唇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悦。
身影微动,转瞬人便到了行止身侧,抬手就拉住了他的右手。
丹曦眼角一眯,左手化掌为拳,闪着金光直冲宴华眼窝而去。
宴华微侧开脑袋,右手一转顺势握着了丹曦的左腕。
丹曦手腕一震,侧掌对着宴华的脖颈削了过去。
宴华足尖一转,拉着行止悠悠躲了过去。
丹曦拽着行止的左手,奋力一扯,行止登时朝丹曦靠近了两分。
宴华脚下用力,行止偏过去的身形又返了回去。
“放手,阿止是我的。”
丹曦一手拽着行止,一手凝了个火团子朝宴华的脑袋砸了过去。
宴华眸色渐深,双眼一紧,那火团子在他面前半寸登时就碎成了流光。
他拉着行止的右手微微用力,行止整个人又朝他近了两分。
丹曦呵呵冷笑两声,一张嘴便吐出个火球。
淡青色的火球一出来,四周的梧桐木腾的就着了火。
转眼便消失无踪连个青烟都没来的急冒一下。
行止当即眼角一抽,沉声道“丹曦,收回去。”
那火在天界有个响当当的名头,名叫焚天净火。
当年丹曦妖化,只喷了个小火苗就将天界一十八座大殿烧了个干净。
如今喷这么个火球出来,若是一个没注意这三十六重天怕是都要被烧秃了。
丹曦恨恨的瞪了眼行止被宴华拉着的右手,磨磨蹭蹭的将火收了回去。
下一刻又唤出冰魄嗖的朝宴华抓着行止的手腕削了过去。
宴华不慌不忙的召出太阿,剑尖一转将冰魄挑飞了出去,右手翻出一掌直直拍向丹曦的胸口。
丹曦抬手挡下,手腕如灵蛇咻的袭上了宴华的咽喉。
宴华眉目沉静见招拆招,两人一左一右抓着行止的手腕互不相让,直从地上打到了半空。
他们二人打架的动静大,不过盏茶的功夫,三十六重天里大大小小的仙君便聚了过来躲在假山的角落里叽叽喳喳的看热闹。
行止望着不远处满脸红光,奋笔疾书的司命,顿时就生出了股红颜祸水的荒唐感。
丹曦同宴华打的不分上下,行止木着脸夹在两人中间。
眼见司命又换了个崭新的话本子,行止悠悠叹了声,双手用力一拽,提气一吼
“你们两个都给我放手。”
真龙之怒,撼动九州。
众人被那声音震的晃了晃。
丹曦和宴华身形一顿,双双松了手,一左一右安静了下来。
瞧见两人都停了手,司命眼睛一亮,唰唰几笔。
那崭新的话本子上登时就多了行字:神君一怒,雷霆之威,丹曦和宴华神君心生惧意,躬身缩颈,状若鹌鹑。
行止眼神好,一眼便瞅见了那行让他牙疼的字。
丹曦压根没注意周围已多了好些个看热闹的,眼珠转了转又暗戳戳的拉着上行止的手腕,猛的一拽,成功将他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挑着眉朝宴华比了个手势,末了还得意的朝行止说道“阿止,你瞧,他抢不过我。”
行止瞅着又开始奋笔疾书的司命直想钻回地里再睡个千八百年。
三十六重天里的司命仙君写的一手好文章,传的一手好八卦。
不过一日的功夫,六合八荒的大小仙君便都知道丹曦神君同宴华神君打了一架,为的是那位刚从沉睡里醒来的行止神君。
行止坐在重华宫的墙头上甚是惆怅的瞅着手里那张不知被谁扔过来的画像。
他左左右右看了三遍愣是不敢相信那画里一身红纱,眼角含情的娇媚男子长了张自己的脸。
能做神仙的长得自是都不差,行止生的尤为好看。
太玄仙帝在位时,天外天女君携数位神女前来拜访。
那日初雪将歇,太玄仙帝于松林深处设宴。
酒过半酣之际,行止姗姗而来。
一袭素白长袍,莲华容姿,眼尾一挑霁月风光,傲雪红梅争相而放。
他来的晚,众人哄闹着要罚他舞剑。
行止勾唇浅笑,苍何凌空而出。
剑影灼灼间他飞身而起,翩若惊鸿。
一剑祭出,满堂花醉,飒沓流星。
一舞毕,初雪新起。
天外天一众神女霞飞满面。
连着好几日都不矜持的夜闯重华宫要同行止一诉衷情。
彼时人人见了行止都要称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如今不过万年,他就被稳稳当当的扣了顶红颜祸水的帽子。
行止捏着那张画像,唏嘘两声。
转眼又瞧见坐在院子梨树下,啃梨啃的没心没肺的丹曦,只觉心塞的特别疼。
行止丢了场人,借着伤重不便的名头推了好几场宴请。
直到一月后紫宸仙帝新添的小儿子满月,天外天神女前来贺喜。
行止推脱不掉才挑挑拣拣选了件低调的素色长袍,磨磨蹭蹭的开了重华宫的大门带着丹曦去玉清宫赴宴。
行止同丹曦是万年前的尊神比如今的紫宸仙帝要高一个辈分,两人的位子自不能随便安排。
宴华作为新上任的战神当然也不能怠慢。
也不知那主持大典的仙官脑袋是不是被天河里的泥浆涮了,大笔一挥就将三人安排在了一处。
行止望着那眉目沉静的宴华神君,一手拽着身侧要上前揍人的丹曦,又不动神色的扫了眼提着毛笔话本的司命还有四周暗戳戳偷瞄他们三人的众仙君,顿时就觉得今日这宴席比那鸿门宴还难熬。
丹曦看宴华格外的不顺眼,一见他就想上去挠两爪子。
行止紧紧扣着他的胳膊,着实闹不明白他怎的对那宴华神君有如此大的意见。
丹曦瞪着端坐在桌前的宴华将行止整个人挡在身后咬牙道“他对你图谋不轨。”
行止甚是无语的望着丹曦,他同那宴华不过见了两面,话都没说几句,这人能图谋他什么。
丹曦洞若观火“图你身娇体弱易推倒。”
行止一巴掌拍在了丹曦的脑袋上,这让人糟心的玩意儿,胡说什么呢。
眼见宴会即将开席,行止才拖拖拉拉的拽着丹曦往宴华的方向挪。
他的身影一动,宴华立时起身迎了出来,丹曦冷笑一声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行止抬手将他的脑袋掰向左前方那堆满鲜红果子的桌上。
那桌上的果子红艳艳,水嫩嫩的,丹曦双眼一直,咕咚咽了下口水。
行止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见那蟠桃了吗,说是今早西王母送来的,新鲜的很。”
丹曦双眼泛着光,嗯嗯的点着头,挣了挣被行止拉着的胳膊,双脚已有些不受控制的往那处走。
行止面上露出抹满意“只准吃两个。”
那蟠桃有两个拳头大,丹曦这人贪吃,见着新鲜东西总是控制不住,若不看着他,这人约莫能将自己吃撑了。
丹曦飞快的点着脑袋,满眼都是那红彤彤的桃子。
行止将松了手,他人已站到了那堆鲜果的桌子前,还伸着脑袋仔仔细细的挑了两个,随手在衣襟处蹭了蹭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丹曦被支远了,行止才慢慢悠悠朝宴华走了过去。
宴华今日穿的也是身素色长袍,同行止身上的相似了八成。
行止瞅着心就塞了。
估摸明日六合八荒里的大小仙君便都知道今日他同那新任战神穿了情侣装。
宴华站在行止身前三步,抬手行礼“神君。”
行止瞄了眼嗖嗖提笔的司命,淡漠疏离的朝宴华点了点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他才将醒便成了红颜祸水,若他再同宴华表现的亲近些,约莫就要成祸世妖姬了。
见行止不说话,宴华当即又朝他走近一步。
行止瞅了眼奋笔疾书的司命,面不改色的在心中大呼:兄台,住腿。
许是他的心声太过强烈,宴华迈出的腿一顿又慢腾腾的收了回去。
行止高悬的心微微落了地,转瞬又听那清俊的战神甚是关心的问了句“也不知神君身上的伤如何了,宴华今夜无事,不如帮神君瞧瞧。”
他话音将落,司命便唰唰的在话本上提了行:夜微凉,春衫薄,鸳鸯枕下翻红浪。
行止僵着脸,只想将这不会说话的宴华神君扇出玉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