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佟面色微变,伸手在衬衫领衣摆处收整,刚朝着门口走了两步,门被从外直接推开。
进来人一声招呼不打,也没有敲门声。
如此无礼,病房内却没有一人表达不满。
吴佟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换上一副严肃认真表情,对着走进来的中年男人颔首。
“路董。”
进来那人身着黑色西装身姿挺得笔直,抬着下巴从鼻腔发出“嗯”一声。
除去样貌跟身旁的路昱有七分相似不谈,从吴佟对他的称呼和恭敬态度来看,叶暮秋不用想就知道面前这位是路昱的父亲。
路震年进来后目光没有偏移给吴佟半分,迅速找寻目标将视线直直落在靠在床头的儿子身上,注意到对方额上的那圈渗血绷带,眉间蹙起却又很快自然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到床尾的单人沙发上,坐姿笔直地望向前方病床,让人不清楚他此刻究竟作何想法。
路昱背靠床头与他对视,眼睛微眯也不开口。
跟着路震年一起走进来的秘书助理在比吴佟多一个身位的地方站着,眼观鼻口观心装沉默。
房内氛围压抑至极。
“什么时候醒的?”几十秒后路震年突然询问。
“不久前。”
听见这不走心的回复,两位秘书多少都倒吸一口凉气。
特别是路震年的秘书朱庭,悄摸摸将头向上抬十五度,生怕这父子俩再和以前一样,一言不合二话不说开始冷嘲热讽。
当然,主要是小路总嘲讽,后者路董被气得满面通红干瞪眼。
要是再发生上面情况,朱庭和吴佟又得各自负责一个摁着上司劝。
听见这回复,路震年额角抽动,搭在沙发上的手倏然收紧,随后又如气球泄气般放开。
不到十个字父子间的聊天似乎就已经结束,病房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叶暮秋在这完全没有感受到父子相处的氛围感,外人在此情形下难免有种无所适从的尴尬。
好像房内除了这对父子外,其他人都是透明的。
不过透明人有透明人的好,叶暮秋趁机悄咪咪地想将自己还被路昱攥着的手抽离。
缓缓将小臂抬高一公分。
然后猛然间使劲。
恰好路昱在此时松开手,偏偏叶暮秋来不及卸力。
无比清脆亮耳的一声‘啪!’响彻病房。
路昱迅速反应过来,‘噌’一下坐直了身,把对方撞在床头柜角的手揣进怀中捂着,捂两下还捧起来送到口前呼呼吹气,抬眸时还能见到叶暮秋眼角涌出的生理眼泪。
路昱心跳漏一拍,心疼道:“很疼是不是?要不要喊医生过来?吴佟,去把医生叫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就是没收住力道被惯性冲着打到柜角,没破也没肿,就是有点淤青,叶暮秋动了动,感觉没伤到肌肉和骨头也不打算管,忙拦住小题大做的路昱,“撞一下而已,问题不大。”
叶暮秋蹭净因疼痛带来的生理眼泪,露出笑容想让自己的说法更能让眼前人信服。
路昱嘴上没说什么,愁着的脸上写满心疼。
常年与自己剑拔弩张的儿子一反常态,路震年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叶暮秋的存在,把一直停留在路昱身上的注意力向旁转移。
那双被时间与资历磨练过的眼眸微眯,像极了从泥泞中摸爬打滚出来的老狐狸,在搜寻面前新猎物的全部价值。
“这位是?”
“路董您好,我是叶暮秋,是附近S大的学生。”
叶暮秋反应迅速,主要就是怕给路昱留下发挥的机会。
他可还记得对方声称要把结婚的事和家里人说道清楚的事。
“路总,咱俩的事不急着说。”像是怕哄不住对方,叶暮秋在对方耳边用气音悄声道:“你之前答应我的,说是细水长流慢慢来。”
湿热吐息均匀喷撒在耳垂与侧脸上,路昱清醒的大脑一时间化为一滩浆糊,晕乎乎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看电视,那些白天说一不二的男人在晚上这么好说话。
所以这算是枕边风吧?算是吧?
真好用。
路昱点头,沉言道:“听你的。”
两人偷偷摸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关系也不像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路震年想起进门前听见的那番话。
“他俩是什么关系?”存在感薄弱的吴佟终于被路震年想起。
吴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受法律保护的关系。”
路震年闻言一脸震惊,琢磨着不太对。
皱眉观察这俩人,心道不像啊。
哪有老板和员工这么亲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