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守在闻砚的床边,罗锦书没机会接近,只好拎着药包去熬药。
守在药炉前,心底想起小阿砚在山坳坳里抱着自己喊娘的场景,罗锦书禁不住一阵心酸。
阿砚才四岁多,因为灾年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从前被原主折磨,胆子比芝麻粒还小的娃儿被打成现在这样,刘欢宝得多狠的心!
罗锦书眼眶泛红,把熬好的药端去闻砚房里,她去时,邹氏已经哭累回房了,房间里只剩下闻轻舟一个人守着闻砚。
“药熬好了。”罗锦书开口。
她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冰冷许多,不似早上那般热切。
瞥了一眼罗锦书的神色,闻轻舟接过汤碗,扶着闻砚,掰开他的嘴就要喂药。
“慢些……还是我来吧。”罗锦书实在看不过去这种直男喂药,闻砚本来就有伤,哪能这样喂药!
闻轻舟看着她顿了顿,不情不愿地把汤碗过给她手里,让闻砚靠在怀里,方便罗锦书喂药。
或许是烧糊涂了,闻砚喝两口就吐一口,罗锦书着急得拧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索性把闻砚抱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道:“阿砚乖,娘知道药苦,但是不吃药阿砚会更痛苦,忍一忍可好?”
烧得昏昏沉沉的闻砚听完这话,果然乖乖喝药,眉头都皱成了麻花,也没有再吐一口。
“阿砚真乖,喝了药你就能好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场子!”罗锦书捏着手帕擦掉他嘴角的药渍,终于松了口气。
即便这样,她也还是不放心,重新和闻轻舟商量酒精退烧的事,“刘大夫说了,若能退烧也就挺过去了,何不试试这法子?”
她没想过闻轻舟会信任自己,只不过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却没想到闻轻舟会一口答应。
“要如何做?”
罗锦书面露欣喜,松了一口气,“交给我就好。”
她拿着帕子,继续沾着香茅酒给闻砚擦拭,直到闻砚身上的热完全褪去时,她的手腕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既然烧已经退去,想必不会有大碍。”罗锦书单身下床,看也不看闻轻舟,低头摆弄帕子,“你在这儿守着闻砚,昨天在瓦屋山上还挖了一些苦麻菜,我去蒸一些麦饭。”
说着,她把帕子拧干,连同所剩无几的香茅酒一起带了出去,刻意忽略身后那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苦麻菜是昨天才挖的,根上还带着泥土,格外的新鲜,考虑到闻砚醒来或许也要吃一些,她把面粉炒了炒,才放进切成段的苦麻菜里,把裹着面粉的苦麻菜搅拌均匀,上锅蒸了一炷香的功夫。
趁着这时间,她剁了蒜泥,切了葱花,倒入酱油和少许醋拌了拌,做成蘸料,又把蒸好的苦麻菜盛了一部分出来,扣在碗里,隔水热着,剩下的则都端上了桌子。
不知道是苦麻麦饭的香味太勾人,还是蒜泥酱汁的香味太诱人,就连邹氏都从床上爬起来,咽着口水来到堂屋。
看见桌子上一大盆的苦麻菜麦饭,邹氏斜了罗锦书一眼,阴阳怪气:“砚儿都伤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做饭,真不知道你这女人心是怎么长的,这般狠毒!”
“闻砚已经退烧了。”闻轻舟难得开口替他她说话,罗锦书却目不斜视,只盛了一小碗麦饭进屋,守在闻砚身边。
至少闻砚比他们要赤诚许多。
罗锦书心里是窝着火的,她不恨邹氏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自己,可闻轻舟的沉默让她感到无比心寒。
她头一回真正感受到封建时代的女子的艰辛。
在这个夫为天的时代,只要夫君不开口,就算有理也是无理。
她从小接受现代思想教育,沐浴在阳光下,若说一开始还有几分对改变未来的憧憬,但现在她却只想回家,一分一秒不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
罗锦书拿着筷子,无意识地戳弄着麦饭,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又软又脆的声音,“娘!”
乍一听到闻砚的声音,罗锦书还以为幻听了,直到又一声呼唤传入她的耳中.
“娘……”
这一声声娘,彻底软化俘获了罗锦书的心。
“阿砚!”罗锦书紧紧抱住闻砚,满眼心疼,“从今往后,我当你娘,今日之耻,我一定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