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老夫如果想要的东西,天下间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拿到,老夫还用叫你去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生于人世,要活得‘轰轰烈烈,无怨无悔’,如真能做到这八个字,那你将死而无憾!”丁衡心有所感地道。
“轰轰烈烈,无怨无悔?”纪空手一怔之下,若有所思地道:“这段时间我经常听人说起陈胜王与吴广大将军的事情,他们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却提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不仅立国张楚,陈胜还自立为楚王,他们只怕活得也算轰轰烈烈了吧?”
丁衡道:“陈胜、吴广能够创下今天这样的大局面,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所谓暴政之下民心思反,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八方百姓必一齐响应,壮大声威。但是以陈胜、吴广的才智和能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勉为其难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由盛而衰,最终导致灭亡,而真正能够与暴秦一争天下者,当是能避开锋锐,最终后来者却能居上的大智大勇者!”
“他会是谁?”纪空手好生仰慕地道。
“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就是我来此地所找的那人,但只要你努力,自然就会拥有这种机会,所以你定要切记,成败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参予。”丁衡拍了拍纪空手的肩膀。
纪空手骤然听到这些振人心弦的话语,整个人顿觉热血上涌,好生激动。他忽然想到,丁衡对自己说这些话,是因为他看好自己,以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去把握机会。可是凭自己现在的这点实力,连江湖都从未涉足,又何以妄言天下?
“路,是靠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只要走好眼前的每一步路,未必就不能登上人生的顶峰。”纪空手暗暗地对自己道,这就好比一个登山者,他的人还在山下的时候,已经惊叹眼前的风光,沉醉其中,可是当他登上顶峰时,他才蓦然发现,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也许很美,但真正极致的美,只有在你登上顶峰时才可以欣赏得到。
所以登过山顶的人都知道,无论道路如何艰险,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既然自己欣赏过顶峰之上的美景,那么绝对不会再对沿途的景色再感兴趣。
纪空手恰恰就是这一类人。
“从今天开始,你是不是就要替我打下基础,传授我内家真气的修炼法门呢?”纪空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丁衡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三年前我为何只教你妙手三招、见空步,而不传你内力修炼之法吗?”他顿了一顿,深深地看了纪空手一眼,接道:“一是你错过了修炼内力的最佳年龄;二是我所学的内功心法不合适现在的你,因为我三岁习武,五岁练气,二十六岁始有小成,直到今天,我的内力依然难以列入天下三十强之列。我都尚且如此,你此时修炼,又有何用?”
纪空手浑身一震,知道丁衡所言非虚,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好生失望的神情。
“这么说来,我岂非毫无希望?”纪空手似有不甘地道。
“不,天下间武学心法千奇百怪,你应该还有机会。比如当年轩辕黄帝开创史前文明之初,也是在你现在这个年龄才偶得奇遇,然后九战蚩尤而九败,最终领悟到武道的至深极境,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这才一统洪荒,号称我华夏始祖。他死之后,据说曾经将他的帝道武学悉数载入两只玄铁龟中,留待后来有缘人。只要我们能够找到这两只玄铁龟,破解其中玄机,你跻身天下一流高手的梦想便指日可待!”丁衡一脸肃然道,丝毫不带玩笑的成分。
纪空手摇了摇头道:“天下如此之大,要找到它谈何容易?”
丁衡道:“要得到它反而不难,难就难在根本无法破解其中的奥秘。这玄铁龟现世以来,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不知流经过多少大智大勇人士之手,至今依然无法破解,可见其难度之大,非是人力可以为之,必须要具备一定的运气,方能得偿所愿,最终成为这玄铁龟上武功的第二代主人。”
关于玄铁龟的故事,一直是江湖上最流行的三大悬案之一。有人说这只是轩辕黄帝故弄玄虚,引人上当的一个骗局;有人说这玄铁龟上并没有武功心法的记载,倒像是两把开启宝藏秘门的钥匙;还有人说这玄铁龟的龟身纹路蕴含着某种玄机……总之是议论纷纭,流言四起,但不可否认的是,天下武者无人不对它大感兴趣,心存觊觎。只要它一现身,必将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巧取豪夺的大风暴。
纪空手默然无语,心中更生失落,只觉得自己的一腔豪情最终只能随流水而去,始终只能混迹于市井,成天为衣食奔波,庸庸碌碌地了却一生。
丁衡看在眼里,悠然道:“如果说玄铁龟此刻就在我的手里,你会不会相信?”
“当然不信!”纪空手脱口而出,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么?那么你看,这是什么?”丁衡的手微微在空中一晃,再摊开时,已经多了两只鸡蛋大小的黑色铁龟。
纪空手将信将疑,盯着丁衡的手看时,只见两只玄铁龟通身玄黑,远观已是几可乱真,近观其纹理鳞甲,头足嘴眼,无不是精雕细刻,活灵活现,让人不禁赞叹造物者的鬼斧神工,绝妙技艺。
纪空手的眼中陡然放亮,眼芒透过虚空,似乎在刹那间与玄铁龟发生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心灵感应。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玄铁龟,根本无法辨认其真伪,但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去,就相信这一定是真的,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定的玄理。
财神庙原本暗淡的光线随着玄铁龟的出现,似乎亮了不少,纪空手与丁衡的眼眸中同时闪烁着一道亢奋的激情,投射在这两只流传江湖已久的玄铁龟上。
“这难道就是记载了帝道心法的玄铁龟?”纪空手擦擦眼睛,有种置身梦境之感,根本不敢相信幸运来得如此突然。
“童叟无欺,如假包换。它的的确确就是玄铁龟!”丁衡傲然道:“普天之下,除了你、我之外,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了。”
纪空手缓缓地从丁衡的手中接过玄铁龟,小心翼翼地端视良久,道:“它来自何处?你又是怎么得到它们的?”
丁衡似乎猜到了他要问这个问题,淡淡一笑道:“它消失江湖已有些时日了,上次出现,它还在吴越剑宗的手里,迄今算来,已有五十年的间隔,但吴越剑宗虽然强大,可惜它在其手里的时间并不长,就被人以卑鄙的手段抢走,从此下落不明。不过抢夺玄铁龟的那人没有想到那一句古语,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的恶行还是落在了一个人的眼里,而让我来此地的人又正好知道这个秘密。”
纪空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他’到底是谁?难道让你前来此地就是为了寻找玄铁龟吗?”
丁衡摇了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他是一位悲天悯人、心怀天下的好人,他之所以要我来此地,是希望能找到在这个乱世之中有所作为之人。”
纪空手听到这里,只觉得身在迷雾之中,糊里糊涂的,他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
他只是一个小无赖,虽然没有做过太多的坏事,却也很少去积德行善,只是按着自己心中的善恶标准,来赚衣骗吃。他不笨,在一群无赖之中,他也许称得上绝顶聪明,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像他这种人,有时候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丁衡怎么会将三年的心血花在他的心上?
“你不能理解这很正常。”丁衡见他一脸迷茫,不由笑道:“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我之所以能看得上你,也许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机缘吧。但我坚信,以我阅人无数的眼光,不会看错你,所以这三年里,我不仅传授你一些技艺,而且经过周密的踩点,终于在半个月之前从漕帮的总堂盗来了这两只玄铁龟。”
“漕帮总堂?”纪空手几乎吓了一跳,道:“你是说这玄铁龟原来落在了漕帮的手里,然后你花了三年的时间,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它盗了出来?”
纪空手心里蓦生恐惧,因为他深知,这漕帮与樊哙的乌雀门一样,同属七帮,势力遍及江淮,是个颇有名气的帮会。丁衡惹上他们,无异是在虎口中拔牙,凶险异常。
丁衡道:“漕帮在别人的眼中,也许可怕,但在我丁衡的眼中,它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之所以花了三年时间才得到玄铁龟,一来是江天此人老奸巨滑,将玄铁龟藏在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二来我必须在你艺成之后才能将它取来交到你的手里,假如动手早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你是说这玄铁龟是为我而盗?”纪空手没有想到这天下武人竞相觊觎的东西如此轻易地就归属自己,想到玄铁龟中暗含的绝世武功,他的心里便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可是他又想到此物几经易手尚且无人能够破解其中奥秘,自己想必也不会例外,不由又生出“身入宝山空手回”的失落与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