荤素搭配,又都是野味,虽只放了盐,可对于一向穷的连米都没吃过的方家,已经是极致的美味了。
所以他们把一盆子菜都吃光了,汤底里的骨头也捞出来啃了干净,连汁都吸了又吸。
汤汁就更不用说了,一点不剩,泡着菜花粗面丸子,吃的那叫一个欢……
方良方志的肚子溜圆,嘴唇上带着一些油腥,不时伸舌头舔一下,那个样子……啧啧啧,看的方青宁真是满足。
她倒吃的不多,几片兔肉,半碗青菜,加几个菜花丸子,便已经饱了。
等他们吃好,炖的兔肉汤也已经好了。
方青宁盛了一碗,泡两个丸子进去,起身往房屋里送。
到了这时,方刘氏才赶紧跟过来说:“青宁,我刚进去给他洗脸,他不让……”
“嗯,没事,水还在吧?”
“在在,就在桌子上放着呢。”
“好,那您忙去吧,我进去看看。”
她端汤进屋,床上的人马上睁开眼睛。
看到是他,才又微微眯了一下,但一句话没说。
方青宁也没多话,拿了盆里的手巾,拧了水,把他脸上的泥泞先擦了。
这一擦,还真有点污泥里发现美玉的感觉。
这小男孩子竟然长的还挺好看。
星眉剑目,鼻梁挺直,唇色如朱。
他额头较宽,把乱发撩上去之后,会给人一种地阔方圆的感觉。
应该是福相呢,怎的会落到如此境地?
男孩儿看她不动,只是盯着自己看,便瞅了一眼桌上的汤碗。
方青宁这才猛然回神,忙着把碗端了过来。
边喂饭边试着问他话。
“你叫什么名字?”
不答。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
不答。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还是不答。
方青宁不禁多看他一眼。
对方却是连眼皮也不抬,只在她的勺子伸过去的时候,微微张口,把汤喝下去。
又长又密的眼睫,将眼里的世界全部盖住,方青宁什么也猜不出来。
罢了,人家不想说,她也不问了,反正他好了之后,也是要走的。
不过,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反而让方青宁更加安定了。
毕竟都是来自别处,都是有秘密的人,便走的格外近一些。
方青宁也对他格外照顾,饭后特意给他倒了杯水,还放了几粒丸子过去,半晌饿了可以当点心。
下午,方怀安带着妻儿,依然要去地里抢种。
方青宁在家,把上午采回来没吃完的食材洗净,晾起来。
这些菜,很多都可以晒干吃,只要到时候用水泡一下就行,他们可以留着备用的。
菜花丸子还剩不少,晚上没有火锅,却是可以做一锅浓汤,用丸子沾着酱汁吃。
这么一想,便又起身,切了蘑菇丁,把先前留的一点兔骨熬成汤。
骨头捞出来,汤备用。
蘑菇丁用花椒叶辣子炒过,草药剁成泥掺进去,然后再把兔骨汤往上面一浇,慢慢熬起酱汁来。
然而青宁家千载难逢吃一顿饱饭,却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
中午兔肉火锅的味道,香飘十里,就算那个时候有些人家已经下地做事了,可还是有人发现了异常。
邻居们也就是讨论一下,并没做什么。
可牛氏听说此事,心里别提有多膈应了。
“他们把老娘打了,还有心情在家吃好的?
不对,他们家哪儿的好的?
方怀信,你是死人吗,不是说要去找你大哥算帐,怎么还不去?
扶老娘起来,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他们家作什么妖。”
昨天他们回来,方怀信是立马就想带人打到大哥家去的。
可却被牛氏拦住了,说是自己腰疼,先请大夫,反正那一家人跑不了,早晚有他们一顿打。
牛氏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家,只不过青宁突然反抗,让她有点错手不及。
重要的是,她家这段时间,情况特殊,还真不敢往上闹,所以才暂且住手。
可谁也没想到,穷到连野菜都算计着吃的人,家里竟然有肉香味?
太可疑了,她必须去看看。
果然,人还没入大门,那熬制蘑菇的香味,便越过篱笆围墙,飞进了牛氏和方怀信的鼻子里。
两人不约而同都吸了一口。
什么味?肉?
也不是?
好像有肉香,又掺着别的,总之,好闻的不得了。
一闻就想吃。
牛氏先一步跨进大门,看到青宁,屁股莫名一疼。
不过,他们今日可是带了人来的,四五个大人,会怕她一个臭丫头?
昨天就是侥幸,才让她得了便宜,今日可不同了。
“死丫头,这是偷了谁家的东西,在家里偷偷煮着吃?”牛氏抢步,往厨房里去。
方青宁在他们没入院门的时候就看到了。
没办法,他们家的篱笆院墙实在不够高。
这会牛氏想掀她的锅,她便横身挡了过去,连小方志都仰着小脑袋,挡在牛氏面前。
方怀信及他们带来的人,则一下子过去,将姐弟俩都围了起来,也包括他们身后的锅。
“里头煮的啥?是不是偷了我们的鸡?”方怀信可仗牛氏的势了,说着话,伸手就去推青宁。
手还没碰到她身上,便“呀”一嗓子叫出来,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那只刚伸出去的手上已经红了一片,还起了泡泡。
方青宁抢过去挡牛氏的时候,手就顺便把锅里的勺子把握住,以防万一。
没想到了,还真用上了。
此时她也顾不得那锅酱了,反正方怀信的猪蹄子不能碰她,所以她用热勺,毫无犹豫地在他手上敲了一下。
然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先叫道:“二叔,那东西有毒的。”
方志也给力,抓了一把蘑菇过来:“真的有毒,我姐熬的是这个。”
那圆圆的像伞盖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方麻子死时发紫的脸,不约而同出现在每个人眼前。
方怀信眼睛瞪的贼大:“死丫头,你没事在家里熬什么毒,你想害死谁呀!”
青宁眨巴着眼睛,十分无辜:“我没想害谁呀,不过二叔,你那手如果再不治的话……会不会跟方麻子一样,我可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