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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谭柔听见他这话却是慌了,十分急切地要去拉他回来,自己还没站稳便要向前难免平衡不了身子,又被萧哲明一把搂住。

    

    谭柔被萧景嘉这话刺得心尖直疼,可看萧景嘉那副样子也顾不得什么了,就要挣开萧哲明:“嘉嘉……”

    

    萧哲明也被萧景嘉这番话气得心尖疼,16年来对幼子的宠爱自然做不得假,他费尽心思让萧家走到今天全然是为了爱子,如今萧景嘉一句“早该死”真是拿把刀子狠狠地戳在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上。

    

    他搂住就要摔倒的妻子,又喊仆人拦住萧景嘉。

    

    周围的仆人赶忙拦住萧景嘉不让他走,萧景嘉还在闹脾气,伸手擦了擦泪珠,赌气道:“让开!”

    

    张文是萧景嘉的贴身小厮,自小与他一起长大,说是有兄弟情份也不为过。平日里萧景嘉做什么张文都会跟着,原本去凌霄阁张文也要随行的,可那几日张文染了风寒也就没有随行.

    

    张文忙拉住萧景嘉,哥俩好似地搭了搭他的肩膀,全然不提刚才的事:“哎呀少爷,阿文听闻你要回来了特意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段时间还搜罗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保准少爷会喜欢!要不,咱们回屋去看看?”

    

    萧景嘉用右手擦了金豆子,又严严实实地盖好卫黎。

    

    卫黎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小少爷脾气还真娇。

    

    他见萧景嘉为了自己同家里人闹脾气,还挺愉悦。可当萧景嘉真掉起了金豆子转身就走时,他却是有些躁了。

    

    小少爷擦完金豆子就把右手盖在他身上,一副护小鸡崽的样子。他只觉那只沾了泪珠有些湿润的手碰到他把他烫得厉害。

    

    他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捧着他的少年,忍不住蹭了蹭萧景嘉的手,你别哭呀。

    

    萧景嘉也只是一时生气,若是没人拦他让他走了才是真的哄不好他了。

    

    因而张文哄他的时候,他的脾气基本消了一半了,少年心气盛,难得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轻轻松松就被哄好了,萧景嘉实在拉不下面子。

    

    他正在装模作样等着张文再哄哄他,就听萧哲明道:“这蛇你爱养便养吧,夜深了还要去哪儿?一个多月没见,跟父母亲吃顿饭都不乐意了么?”

    

    话里全是老父亲妥协的软语。

    

    谭柔在萧哲明的搀扶下走到萧景嘉跟前,即便自己也害怕蛇,还是伸出手握了握萧景嘉的手腕:“嘉嘉,是母亲不好,你别走……知晓你要回来,母亲做了好多好吃的,你…还有这条小蛇,一起去吃一些好不好?”

    

    分明是自己无理取闹,惹得父母不快,母亲却向他认错。

    

    萧景嘉低着头,眼睛涩得不行,强忍哭意地“嗯”了一声。大家都装作没有听见他声音里的哽咽,纷纷簇拥着他回屋去了。

    

    福叔跟在身后摇了摇头,果然孩子都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啊,少爷这样子,也不知道家主和主母欠了什么天价数字。

    

    屋里,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是各式各样的菜品和一条小黑蛇,屋里只留了齐雪张文几人伺候着。

    

    谭柔试探地给萧景嘉夹了菜,萧景嘉只低头默不作声地吃下了。谭柔这才大胆地给儿子夹多了些,一边夹一边道:“瞧你,在外边才一个多月就瘦了这样,明日母亲再多做些补汤给你好好补补。”

    

    萧哲明也往他碗里夹了块肉,见他不再气恼便顺势说道:“出去一个多月竟为了一条蛇就跟父母亲闹,难道这条蛇比你父亲母亲还重要了?”

    

    萧景嘉也觉羞人,嚅嗫道:“自然比不上的……”

    

    卫黎虽然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只是一条小黑蛇,自然比不上生他养他的父母,但听见他这话还是心中不畅,躁地用尾巴拍了拍桌子,要引起他的注意。

    

    萧景嘉自然马上就瞧见了它不爽的动作,但他却以为是自己忙着吃东西以及跟父母聊天忽略了同样饿着肚子的它,因而它才不高兴。

    

    萧景嘉忙夹了块肉放在它旁边的空碟子上,还觉得不够,索性桌上的他觉得好吃的都一股脑地夹给它了,碟子上的食物马上堆成了座小山。

    

    谭柔见他这般爱护那条蛇,才吃了没两口就给那蛇夹菜,心里不禁有些不满。可经过刚才那番她也不敢同儿子说些不要管那条蛇之类的话,只好说:“嘉嘉,你夹了这么多它该吃不下了。”

    

    萧景嘉这才注意到自己夹了那么多,那堆起来的食物比卫黎的身形还大了些,这才收了手,吃起自己碗里的来了。

    

    卫黎抬头看了眼眼前虽已48岁还风韵犹存、优雅端庄的妇人,罢了,毕竟是他母亲,复而低头慢慢吃起了少年给他夹的菜。

    

    一顿饭下来基本是谭柔问什么,萧景嘉答什么,不紧不慢地吃了一个时辰。

    

    等吃得差不多时,月亮已高高悬在头顶了,萧景嘉也是真的困了,谭柔就催他回自己院子沐浴歇息了。

    

    萧景嘉带着卫黎随张文回了自己院子,下人早已备好水给他沐浴。

    

    一进屋就是满地的毛毯子,屋里装饰可算得上奢靡了,用的都是顶好的器具,就连隔着内室的垂帘都是用红玛瑙一颗颗串起来的。

    

    萧家虽然是第一皇商,富可敌国,但家训严苛,虽家财万贯但不可铺张奢靡,甚至一定程度上还奉行着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

    

    但萧景嘉这屋子可以说是价值万金了,这些年萧家夫妇砸在儿子身上的钱可谓是数不胜数,这作为家训之一的不可铺张奢靡算是被这夫妻俩抛到脑后了。

    

    这屋里的红玛瑙垂帘可以调和人体气血,那香炉里燃的香可宁心神、消疲倦,那软塌是寻能工巧匠用暖玉一块块拼成的,可养脾脏、温气血……

    

    诸如此类对身子大有裨益的物件儿在萧景嘉房里比比皆是,即使它们价值连城,萧哲明和谭柔也是一股脑地往他院子里堆。

    

    萧景嘉的屋子大得很,用两扇宽大的屏风围成了三部分。靠门那部分是个小会厅,有桌椅还有书架子和装小玩意儿的小匣子。平日里他都是在那儿读书写字玩东西的。

    

    中间那部分摆着一张大床,也有软塌和茶几子,还在墙边开了一扇窗,窗边的桌上摆满了各类养生的花草。香炉被放置在角落里,源源不断地向房里输送着药香。

    

    最里边就是更衣沐浴的地儿了,还置了三四个同人高的大柜子来放小少爷的衣物挂饰。为了方便家仆们添热水、拿走萧景嘉换下的衣物等,此处还开了个小门通向外边。

    

    又是在满屋子清雅的药香里,萧景嘉迷迷糊糊地泡在撒了草药的木桶里,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方才的事。

    

    他的出生对萧家来说就是个麻烦,16年来父母为他不知操了多少心,掉了多少泪。他开始懂事那两年确实想过死,看着同龄人自由自在地跑马踢球他也是羡慕的,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看着萧哲明和谭柔为了自己忙上忙下,又是急切地把生意做大又是与那些宗门扯上了关系,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他还偷偷瞧见过谭柔窝在萧哲明怀里哭,自责自己把他生成了这样。看着这样拼命要从阎王爷手里抢回自己的父母,纵然他被惯得无法无天,也是知道心疼的。

    

    后来他依旧是那个金枝玉叶的小少爷,但却再也没想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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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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