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感觉到那只搂在他腰上的手,正在缓缓往他的小腹移动。那个人从背后将他环住,用的是如同往常那般暧昧亲密的姿势。
今天是他和丈夫权振营结婚三周年纪念旅行的第二天。每年的纪念日,权振营都会提前做好策划安排,给足仪式感,同时还不忘出其不意地为夏冰准备惊喜。
结婚三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甚至激情都不曾退却。
这次也是一样,大约从一个多月前,权振营就开始了策划和准备工作。这一路上,事无巨细,全都是他亲手安排,夏冰完全不用操心。
此时,他们刚刚乘坐自己租的私家游轮出海看完日出,一路上权振营一直在给他介绍眼前海域往南是哪里,往西又是哪里,哪里是公海,这边都发生过什么有趣的历史典故。
蓝天碧海,朝霞漫天。风景美妙,故事也被爱侣描述得绘声绘色。
夏冰听得入迷,背后的怀抱又足够温暖,他忍不住闭起眼睛,舒服地靠在那人胸口,丝毫未察觉出危险即将来临。
就在夏冰最放松享受之际,刚刚还缠绵亲密的手,忽然勾住他的身体,抓起他的腰带,用力往上一提,只听“噗通”一声,他就在一阵眩晕之下,坠落进了冰凉的海里。
清晨的海水还残留着晚间积蓄的寒冷,夏冰一个激灵便彻底清醒过来了。
怎么回事!他惊恐地高举双手,向着船的方向嘶声喊道:“救,救命!阿营,阿营救我啊——!”
海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毫不留情地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夏冰冷得浑身颤抖,肌肉僵硬,手指都要失去知觉。他正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下沉。
“阿营!权振营——!”
夏冰奋力冒出水面呼喊求救,而他的丈夫却淡定地站在甲板上,手扶栏杆无动于衷。
权振营冷冷地看着他狼狈挣扎,唇角甚至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他甚至没有叫船停下,夏冰眼睁睁地看着船一点点远离自己,最后连马达声都要听不见了。
“咳咳——咳!”海水慢慢地,同时又强势地灌进夏冰的鼻腔和嘴里,残忍地掠夺掉他赖以生存的最后一丝空气。
冰冷的海水呛进气管里,夏冰渐渐连咳嗽都做不到了,他拼尽全力划着水,想要往水面上去,无感却像是被缓缓封印了一样,在视线越来越模糊的同时,听觉和意识也在渐渐涣散。
夏冰感觉自己再也逐渐支撑不住了。
困倦和海水一齐包围了他,将他拖进安宁温软的蓝色空间里。
为什么?
夏冰在绝望中问自己。
他为什么想杀了我呢?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自知也许未来也不会有探究答案的机会了。
冰冷的海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温暖了,夏冰渐渐放任自己向海底坠落下去。
大海远比人心更加温暖包容,也没有那么深不可测。
意识迷离之间,夏冰感觉到自己似乎触了底,然后又像只小鱼一样,在无尽的海里畅游徜徉。
也许人死后,会以另外一种形态,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吧?
再一睁眼,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白昼,还有一张......披头散发,却非常英俊的男人的脸。
夏冰好奇地望着他,他也出神地望着夏冰。
两人相顾无言,时间都好似停止了。
“你是?”
“薇儿?”
两人的声音同时重叠在一起,让人一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这里是哪儿?”
“你不是薇儿。”
重新开口,两人竟再一次同时出声。
夏冰先是皱了皱眉,紧跟着展开眉毛笑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脑袋底下枕着的是干爽平整的草叶,身下铺的也是干燥温暖的沙子,夏冰此刻躺在某个海岛上的棕榈树下,阳光虽大,但头顶有树荫,脸上并没有暴晒感。
夏冰尝试撑起身,身上有种窒息久了后的酸软,头也有点晕。他咳嗽两声,锤了锤湿闷的胸口。那男人见状,赶紧拉住他一只胳膊,扶住他腰背帮他坐起身来。
温暖的手掌,触感这么真实,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夏冰他应该是实打实的活过来了。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海岛,放眼望去,周边有干燥的沙滩,被海水冲刷得浑圆的碎石,一大片棕榈还有椰子林,再往里面,还有些天然生长成的石头堆。
“你......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那男人关切地问。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哦,对,谢谢你救我。”夏冰微笑着对那男人点点头,大方伸出手:“我叫夏冰,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啊?”
夏冰跟这男人说话,莫名会往文绉绉的方向感拐带。
也没办法,他那一身交领上杉,束脚绔,皂靴,以及过膝短围裳,还有抽绳带铁甲的护臂,以及及腰披散的长发......都太有氛围感了。
那人听到他名字一怔,神色狐疑,试探着问道:“夏冰?你的名字......不是葛薇?我叫李冠缨,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还记得吗?”
夏冰眨眨眼睛,在脑中搜寻一阵:“李冠缨......我是真没什么印象,哪怕是二次元作品或者小说......也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你说的戈薇,是《犬夜叉》里那个桔梗的转世吗?”
“《犬夜叉》是什么?”汉服男子一脸懵逼。“在下从未听过。”
夏冰一听,也好奇地打量起李冠缨,看这身装束,若不是汉服爱好者,那应该就是正在哪个剧组拍戏的演员了吧?
现代社会信息爆炸,这年头不知道《犬夜叉》的人不多啊!那得是多跟世界脱节啊!
他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想要拿出自己的手机。那里的重量提示着手机还在,但掏出来一看,果然早就被海水浸透了,屏幕都有些花了。
夏冰对着手机叹了口气,心想这恐怕是没法用了。
李冠缨喃喃念叨着“转世”二字,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夏冰,直到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薄薄方方的,东西唉声叹气,他恍然一拍大腿道:“这是什么新鲜武器?难道说......你就是她的转世?也难怪,会有如此相似的相貌了!”
“谁?谁是谁的转世?”这次轮到夏冰不解,他把手机举到李冠缨面前:“还有武器,你说的是这个吗?”
“正是!”李冠缨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地闪着兴奋的光。“我说,你该不会是我未婚妻葛薇妹妹的转世吧!你们,你们的容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我方才带着你上岸,就在疑惑此事了!”
夏冰的内心充满了疑惑的。
这个李冠缨,着装奇怪,言行更是奇怪,整个人像极了从古书里穿越过来的。
说夏冰跟他未婚妻长了同一张脸,这套路着实老套。
他其实没太有心思听李冠缨在那里滔滔不绝。
他现在只想回家,想要查清楚权振营到底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想要提醒自己的亲人跟合作伙伴小心权振营这个杀人犯,他也想要翻盘,想要报仇。
可是手机泡水了不能用,这里似乎又是个没有人居住的荒岛......
怎么与外界取得联系,都是问题。
李冠缨言谈虽然有些离奇,但目前似乎是他唯一可以沟通的人了,两人齐心合力,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他一手撑着下巴,抬脸问李冠缨:“李大哥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因为什么,与未婚妻一起落水呢?”
李冠缨挺直腰板,往一旁踱开两步。
刚才他坐着还看不出,一站起来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夏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心道这挺直的腰背和匀称身材,绝对当得起一句玉树临风。
只见他一只手背到身后,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古典端方之气,开口说话,也是文绉绉的。
“吾乃大元国骁骑营统帅。家父为大元国肃州王,家母为轸国公主。未婚妻薇儿,是镇国大将军葛辉的长女。我们父辈皆曾共同为当今元皇陛下出生入死,因此也结下了深情厚谊。
上一辈交好,我们青梅竹马相伴长大,婚约自然也便水到渠成。昨夜,我与薇儿遭遇刺客袭击,不慎掉下悬崖落水。我一直护着她,背着她游了很久。好不容易将她从水里拖上岸......却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你现在这样,一头长发也变成了你这样的短发!更令我疑惑的是......薇儿是个女孩子,而夏兄弟你......”
李冠缨说着也不免感慨。
夏冰却懵了。
这,信息量着实有点大啊......
他蹙眉消化着李冠缨所述内容。
皇帝陛下?王爷,公主,刺客......怎么听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他是穿越来的?
更关键的是,他也是遭遇了追杀......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注定的天意?
他的遭遇,与自己的遭遇,难道中间存在着什么联系吗?
那,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命运把他们抛到这座孤岛之上,是否是还有别的用意?
惊愕之中,夏冰不禁咬住自己右手食指指节。
这是他自小形成的习惯,以那种微微的痛感,骨节抵在齿间的挤压感,来平缓自己的紧张和恐惧。
“你怎么了?这样的话......会疼的吧?”
温暖的掌心盖住了夏冰的右手,他恍惚着松了口,诧异地看李冠缨。
那人握住他的手,眼中竟流露着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