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楚昨晚翻来覆去烙煎饼地思考怎么才能在男主手下无极限延长自己寿命的方法。
没想到最好的方法还没想到,黑眼圈倒是知情知趣地挂在脸上了。
而且由于烙了一晚上的煎饼,直接就导致他第二天睡过头。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穿戴整齐,抵抗着满脸的困意推开房门。
他正打着哈欠一脚准备迈出门槛,忽然发现门外的石阶小路上跪了一个白衣人影。
木楚抬手揉了揉眉心,还道是自己没睡醒,大白天地眼花呢。
那白衣人影听见门扉响动的声音,微微抬起头,只看了木楚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一双眼尾略微上翘的丹凤眼目光窃窃,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轻轻颤着,声音如猫叫般地唤了声,“师尊……”
“砰!”
木楚把门板拍得震天响,紧紧关起了房门。
他搭在门扉上的手微微颤抖,手心甚至都浸出了一层薄汗。
不用想也知道现如今跪在外面那个人是谁——
绝逼是《哦,我的魔君大人~》的正牌男主,能迷倒万千少女少妇的绝世美男,能眼含杀气,唇边带笑,用开玩笑的语气笑吟吟地说,“师尊,我杀了你可好?”的井!渊!
关键是他还没做好和他相见的心理准备啊啊啊!
木楚杵在原地,不断地给自己洗脑——
没事,他现在还是小白花,还是傻白甜呢,他还没经历过那些惨痛的事情,当不会对他抱有什么除之而后快的想法的。
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ヽ(#`Д)┌┛〃
原书里黑化之后的井渊是个人家蹭一下他的鞋,都会和人家好好清算一番的腹黑冷酷践行者,他现在不跟木楚清算说不定是攒着以后一起算呢。
木楚猛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呼吸三次。
随后面无表情地开门。
迈着僵硬的步伐,在井渊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木楚心想,他不能怂,他好歹现在是修真界名声响当当的仙尊,在自己的徒弟面前怎么能怂!
他薄唇抿成一条细线,充分发挥角色冷酷无情的个性,冷冷扔了一句,“你来作甚?”
井渊依旧低着头,看不见木楚故作冰冷的眼底那浓重的不安,三四天滴水未沾的唇角已经开裂,他局促着,嗓音嘶哑道,“请师尊责罚。”
责罚?
木楚一时无言。
责罚什么?难道要他说,对,没错,就是因为你好死不死地挡在我不常经过的路上才让我被雷劈的。就是你不找个黄道吉日擅自渡劫才殃及了我这条池鱼的。
怎么想这都像是在无理取闹啊……
反正这些话他这张老脸是拉不下来说的。
但是也不能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说,“乖,没事,不怪你。”真要这么说了,那他这师尊的节操不得碎一地啊。
思来想去都不是什么好办法,木楚只好冷哼一声,语气微愠,“还杵在这干什么,惹我心烦吗!”
井渊苍白着脸,额上布满细汗,散在额前的碎发蔫哒哒地搭在额前,一双眼尾略微上翘的丹凤眼透着些迷茫和无神,缓缓抬起头看他。
木楚怕被他看出端倪,所以早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就已经背过身去,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细看还能发现有些微微颤抖。
井渊无神的双眼触及木楚微颤的双手时又迅速低下了头,师尊……果然还是很气他的。
他有些恍惚地回了一句,“弟子扰了师尊清修,这就告退。”
跪了太久的双腿几乎有些失去知觉,井渊只觉得脑子成了浆糊一团,思绪不甚清晰,他手掌撑地,用了好些力气才支撑着从地上站起,随后,转身——
“砰。”
木楚听到巨大声响时心肝猛地一颤,他立马回过头——
呃,传说中强大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男主此刻竟然载倒在地。
木楚霎时有种乌鸦“啊啊啊啊啊,傻瓜傻瓜”飞过的既视感。
这男主现在别说杀他了,他都能直接反杀了好吧。
在吐槽了一阵之后,木楚还是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主拖进了屋。
不过让木楚比较诧异的是,井渊虽然已经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了,但是却瘦得可怜,基本快和皮包骨差不多了,在把他搬进屋里的过程中都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躺在床上的井渊双眸紧闭,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一对斜飞入鬓的翠眉跟打结似的拴在精致的脸上,原书中经常描写的不点而朱的冷艳薄唇,此刻毫无血色。
咋一看,井渊男主有点像浑身血液被抽干了的死尸。
木楚蹙眉看着男主这莫名其妙的情况,同时大脑飞快地转动,努力从那本浩浩荡荡七百万字的大作中抽丝剥茧找出男主现在的情况。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木楚还没来得及庆幸终于能和剧情对应起来就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井渊诈尸一样地坐起!
木楚吓了一大跳,原地蹦了三步远,下意识抓起桌上的什么东西紧紧地攥在身前,惊恐地看着他。
井渊依旧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面色痛苦,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没过几秒突然“呕”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而后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木楚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很丢脸。
随后他发现自己手里好像还抓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
一支毛笔……
……
木楚斜斜地翻了个白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那支被他当做防身武器的可怜兮兮的毛笔放下。
他重新踱步到床边,果然,井渊吐血之后,脸上开始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木楚刚刚耗费数千脑细胞才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因为剧情歪曲的关系所以他才没能在一开始就想起这件事。
原书中,男主井渊十八岁渡雷劫的时候不幸引发了旧疾——心悸。
在原书一带而过的描述中,这心悸是井渊小时候发过一场大病落下的病根。
井渊在渡劫后旧疾发作晕倒在昆仑山门前,恰好被路过的小师姐救了。
在小师姐的细心照料下,井渊自然而然地痊愈了。
两人在这段疗养期间双双看对了眼,之后这位心地善良的小师姐自然也成为了井渊后宫佳丽三千的其中一员。
木楚想到这,再看看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突然一脸黑线。
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个心地善良,会细心照料男主的后宫在哪?
因为原书女配众多,他甚至根本想不起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姐的具体名字,只模糊地记得好像是个带颜色的名字。
是小白?小蓝?还是小红?我去你的,我还赤橙红绿青蓝紫呢。
木楚他心累,他扶额,现在总不能把男主哼哧哼哧地扛到昆仑大门前,敲锣打鼓地找那个有颜色的小师姐吧。
木楚仰天长叹,然后认命地在屋里翻了一遍,把所有药品都翻了个遍,最后终于找到一瓶“速效救心丸”,兑了点水就胡乱给男主喂下去了。
不过他有点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师姐的剧情没出现,他这算不算是间接拆了男主的CP?
不不不,这是天灾人祸,这是不可抗因素,拆CP这件事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求生欲极强地这样想。
给男主喂完“速效救心丸”后,他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点,就是还是昏迷不醒。
等到了后半夜,井渊男主好死不死地发起了高烧,然后又把木楚折腾了个人仰马翻。
他哈欠连天,瞌睡虫绕着他满天飞。他一边撑住浓浓的睡意,一边伸手覆在井渊额头探温,触手温凉。
烧总算是退下去了。
木楚将手里用来给井渊退烧的白布往旁边的铜盆一扔,白布落水,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木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完美体验了一把腰酸背痛。
随后他迈着混沌的步子往旁边的软塌一歪,只来得及嘟哝一句,“累死老子了”,就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井渊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清醒过来的。
他记得他在师尊的寝居“霜降白雪”的石阶上跪着。
之后师尊训斥了他,再后来他正打算离开就脚一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借着月光看到了轻轻拂动的帐幔,霎时他所有未清醒的感官一下子全都清醒了过来,他倏地坐起,有些慌张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在明暗交错的月光中,他看清了歪在软塌上睡得正熟的人。
师尊!
那软塌稍小,木楚睡在上面也只是仅仅能容身,一翻身准是得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
而且由于身高限制,木楚并不能完完整整地躺在软塌上,他脚脖子以下全都处于悬空状态。
睡姿也不甚雅观,只见他左手垂地,银白的宽大衣袖跟着逶迤在地,左脚也是稀稀松松地垂在软塌一侧,一点都没有平日高冷仙尊该有的样子。
井渊朱唇微抿,黑亮的眼睛闪着比月色更加动人的色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抱了床上的锦被,动作极轻地盖在木楚身上。
软塌之上木楚不知梦见了什么,轻轻“唔”了一声,之后就再无动静,依旧安睡。
天光大亮时候,木楚才彻底睁开眼。
由于在不合适的软塌上凑合了一宿,导致木楚一觉醒来首先的生理反应就是脚脖子一阵胀痛,随后是脖子像落枕一样的难过。
总之就是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在异口同声地叫嚣着俩字——
难受。
木楚伸手按了按突突直跳地太阳穴,伸个大大地懒腰,然后顶着一头未及打理的糟糟头发开门去呼吸新鲜空气。
开门的一瞬间他就一愣。
门外立着一个一身白衣,如缎墨发用白色发带简单束了个高马尾,长长的发带飘飘扬扬地垂在身后,额前随意散了些碎发的少年。
微风拂过,少年墨发轻扬,白衣翩翩。
明明是画一般好看的少年此刻手里却不合时宜地握着一把扫帚,正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在……扫地?
此情此景木楚不由得莫名想起一个词——暴殄天物。
听见门扉响动的声音,少年回过身,眉眼弯弯,唇边扬起极其灿烂的弧度,声音清朗如珠落玉盘,“师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