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窄小的窗户撒进房间,在地面画下一道光影。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个老式挂钟,一扇窗子,还有一个破旧沙发。
此时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木头之间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阳光撒下的方向落点躺着一具尸体,怒目圆睁,一脸错愕。
体温还在,只有脖子处不断溢出的鲜血在宣告他的死亡。
挂钟发出沉重的咚咚声,每响一下就有一个人忍不住哆嗦。
响了七下后,最终化为冗长的一声吱呀,像极了长指甲刮在黑板上的刺耳。
常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姑娘,他问:“真、真死、了。”
就在半小时前,这个躺在地上一脸狰狞的男人还在说笑,一晃眼就被人杀了。
常殊看不见姑娘的具体表情,只知道她现在很不耐烦,无意识地啧了声,然后回头对常殊说道:“再废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气氛愈发沉重,常殊已经感受到每过一秒这个房间的温度就下降一点,他现在甚至有点反胃想呕,不知道是因为木头的腐朽味还是血腥味。
【请找出真凶】
屋外的扩声器响起,机械且冷漠。
常殊咬着牙痛苦闭上眼,他恨不得贴着墙蹲着。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声音,就因为这个声音,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他怎么来这里的,不知道,就是一个小心踩空楼梯,噢,他还不小心推了把前面的路人,然后一起到了这个破地方。
照理说常殊应该是跟着路人才对,在他道第5次歉的时候,路人同志就把自己打包丢到沙发角了。
常殊一蹲就是几个小时,现在腿已经完全没知觉。
轻轻拉了拉不计前嫌的路人的衣角,常殊问他,“你不害怕吗?”
随着衣服窸窣声,衣服主人的目光落在常殊那只爪子上。
他道:“拿开。”
【请找出真凶】
扩音器再次响起。
青年收回在常殊手上的视线,他抬起头,阳光落了一半在身上,一双淡棕色的眼睛就这么与外头的扩声器对上视线。
看得出来此刻他极度不悦,抿了抿唇但还是选择了垂下视线。
【欢迎进入全景真实大型游戏炼狱模式】
【第一关谁是凶手,玩家已进入密室】
【下面宣读规则:一行好友来到木屋休息,却不想A死在了众人眼前,凶手狡猾异常,藏匿于众人间】
【请玩家找出真凶,如若失败,死者增加,真凶有可能增加】
第三次播报了,这个鬼地方诡异到了极致。
“如……如果说再不找出凶手,会再死一个人,但凶手有可能不是原来那个?!”
另一边一个彪形大汉脑子反应快,三两下就搞明白规则,但他依旧很迷茫,“是随机杀人还是固定杀人啊?”
姑娘眨了下眼,“不管怎么杀人,我们都有死亡的几率。”
“柳贞小姐,不用这么直白吧?”彪形大汉无奈道。
柳贞比了个ok,然后拉上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见状,彪形大汉只好耸耸肩越过尸体,站在阳光处伸出手指点头。
一共八个人,加上死者是九个。
如果还有一轮,也就是八个人里面有两个凶手和一名死者。算到这李赖邻就不说话了,他深深叹口气,保不齐下一轮就到自己头上了。
“你挡到我阳光了。”青年慢声慢气地说,眨了眨微长的睫毛,“让一让。”
李赖邻压根没一点想反驳的意识,许是这个青年看起来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又或者是这个地方太令人害怕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比面前这个青年看起来壮上许多。
他只是咽了咽口水,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整个人和尸体贴得愈发的紧。
面前的视线逐渐开阔。青年一身的黑色宽松运动外套,微长的头发挡住了额角。
他唇色有些发白,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可抬头看人的眼神却透露一股冷意,跟冬季寂静无人的雪夜一样冷。
缓缓站起身的青年,只是往阳光处走近一下。李赖邻不由得喉咙一紧,他发现这个青年脸上一丝惊慌都没有,相反他太过平静,平静到眼前淌血的尸体只是一块猪肉掉在地上一样。
“抬脚。”青年说,意示李赖邻抬起脚给自己看,“踩到死者头发了。”
一向安静得像具棺材的木屋内发出了有史以来最高声度的音量。
青年眉头一皱,他讨厌一切高分贝的东西,包括这个壮汉的尖叫声。
他蹲下,从兜里掏出一副手术手套自顾戴上,而后伸手拨开死者脖子上沾着血迹的头发细细看了起来。
是切面伤口,动脉没断,血迹是从这里流出来的没有错,但这不是死因。
动脉流血是喷射状,而不是流体。
“阮、阮斋……你哪里来的手套啊?”常殊凑到阮斋面前,背对着尸体,扫了眼阮斋手套上的血愈发腿软,他伸手按住阮斋手腕,“别看了,找凶手要紧……”
“凶手不会这么笨等着你们把他揪出来——”阮斋只是抬头瞥了眼常殊,又低头查看尸体其他部位,“但凶手一定会留下破绽。”
大概是阮斋先开了口,其余人才恍然回过神,这就算是一场游戏也需要遵循案发法则,线索、细节、分析,这是必然过程。
李赖邻也得承认阮斋说的是对的,但他依旧不能消化方才踩到没气儿人的头发,太过恶心了,晦气!
于是除了李赖邻以外,其余人一窝蜂全围在了尸体旁边。
“咚——”
挂钟又响了,连绵不断的响声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阮斋一边查看伤口一边数挂钟响了几声,他记得上一次是敲了七下,这一次是三十下,意味着不是早上七点半就是晚上七点半。
【玩家阮斋找出关键性证据】
扩音器的声音一出,其余人皆抬头去看阮斋,只有阮斋摊开手,手里除了一双破掉的手术手套以外空空如也。
常殊灵光一现,他道:“我知道了!手套就是关键性证据!”
“门口拿的。”阮斋啧了声,嫌手套破掉碍事,索性脱掉递给常殊,“你想要就送你。”
常殊:……
哑口无言的常殊憋不出一句话来,他和阮斋也不熟,无非就是刚来的时候以示友好问了句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
抿了抿唇,常殊回过神刚要低头去看尸体的袖口就听到一声闷哼,而后是一个极大重量东西倒地的声音。
【死者增加,请玩家找出真凶,现凶手共有二人】
扩音器再一次机械播报。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个男人奔溃的吼叫声,再此之前试过各种方法出去,已经两天了,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就跟嗜血的恶魔一样。男人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推开众人夺门而出。
这个地方吃人,吃活人!
门口是无尽的阳光,除去阳光没有任何东西。
不多时就听见那个男人在门外哀嚎一声。
屋内传来指甲刮门声,一下两下,从规律到不规律,从有力转向无力,最后一下,是手指敲在门口的声音。
一开始的希望被打破,转向更深底的绝望。
现在凶手已经增加到两个人,也就说在座的八个人,除了两名死者,还有六个人,六人其中有两名凶手。
这个猜测在众人脑子里爆发,一瞬间谁也不抱团了,互相看谁都像在看凶手。
明明刚才还在一起争相找证据,现在就在闹内讧。
阮斋起身走到第二位死者旁边,看到的是李赖邻,面上有些沉重。他抬手盖住李赖邻的眼睛后才开始看伤口,这个伤口和方才那个一模一样,不是致命伤,可就是有。
“给我手电筒。”阮斋对常殊说道。
常殊小心避开那群警惕的人,钻到阮斋身旁,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递给他,“你觉得谁是凶手?”
“怎么不怀疑我就是凶手。”阮斋打开手电,把它叼在嘴里,一边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副手术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六个人,两个凶手。我概率很大。”
话落,明明就见常殊身子一哆嗦,但他依旧梗着脖子道:“不可能,你长得就像个好人。”
阮斋手上动作一顿,继而重新恢复,他没有接话,只觉得常殊可笑。有人会认为一个从小没爹没妈的人是好人?不觉得自己是精神病就不错了。
轻笑一声,阮斋嗯了声,“好人在这种环境也会杀人的。”
常殊默默住了嘴,靠在沙发继续他的鹌鹑。但这次不同了,他可以盯着阮斋手上动作,或者偶尔和他聊上一两句。
他发现阮斋并不是很凶的人,他只是不爱讲话,喜欢把话简化掉。
一套检查下来,阮斋只查出李赖邻的死法和第一具尸体的死法一模一样,然而诡异的是,他们当时都在尸体旁边翻找证据,只有李赖邻一个人站在旁边。
其他人有不在场证据,而唯一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据的人成为了死者。
除非……这个木屋里面还藏了一个人。
阮斋眼皮一跳,抬眼盯上扩音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扩音器很不对劲。
【欢迎进入全景真实大型游戏炼狱模式】
【第一关谁是凶手,玩家已进入密室】
【下面宣读规则:一行好友来到木屋休息,却不想A死在了众人眼前,凶手狡猾异常,藏匿于众人间】
【请玩家找出真凶,如若失败,死者增加,真凶有可能增加】
很奇怪,扩音器至今为止只说过一次和这些不一样的话,是说自己找到了关键性证据,可当时自己什么都没有拿。
所以,关键性证据究竟是什么?
阮斋正想着就听到柳贞的骂声,转头去看,就见几个人围在柳贞面前说她是凶手。
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女性,阮斋差点忽略这个姑娘,她似乎强到体力与男子不相上下。
姑娘一头利落短发,穿着迷彩服,叉腰指谁骂谁。
常殊想劝架都没地方插嘴。
“你们有这功夫不如找找死者的死因,来这儿耍威风了,也不看看人阮籍,有几分八大家的气质——”
“是阮斋。”阮斋纠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