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阮斋是被枪声震醒的,他翻身从地毯上坐起才发现整间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
黑暗笼罩在周边,只有屋外微弱的灯光以及凌乱的脚步声。
反应两秒后,阮斋起身迅速推门出去。
“斋哥!”常殊喊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到了阮斋面前,指尖颤的不成样子,他指了指最里间的房间,“那、那个惩罚代理人他、他杀人!”
阮斋眉头一皱,抬眼朝常殊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门口站着的正是半个小时前救了自己命的方冼。
方冼举着一把枪,枪口冒着热气。眼神锐利且冰凉,丝毫没有先前的调笑模样,血在他手背上,一点一点往下滴。
这间木屋里空间太过封闭,子弹的气味不好闻,呛得阮斋没来得及说话就咳上了。
大概是咳嗽声将方冼拉回神,他收回视线往阮斋那边走去,途经其余房间时都要敲一下门,手上的血就这么印在门上。
幽暗的走道,他就像是索命的恶鬼,不急不躁地把人生吞活剥。
常殊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方才看到方冼对着门就是一枪,他是亲眼看到了子弹打进皮肉的模样。
此刻的常殊腿脚发软,浑身冰冷,就连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最近一声敲门声落下,系统开始播报。
【死者增加,凶手不变】
【房间已开放,请玩家开始查找真凶】
门随着木头的嘎吱一扇扇开启,但除了柳贞和汪辛就没人走出来。他们都听见了那声大叫和枪声,也都明白就在刚刚,惩罚代理人F杀死了一个人。
柳贞第一时间走出来,扫了眼还在把玩手枪的方冼,她又将视线投至抱头缩在阮斋身旁的常殊。
一个病秧子,一个胆小鬼,一个嫌疑人。这样的三个人怎么可能查得出真凶。
柳贞摇了摇头,转身就朝死者屋里走去。
“如果你是第一个踏进B房间的人,我有权怀疑你是凶手。”
方冼慢慢地说道。
他收起枪,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帕子开始擦手,余光扫向一旁脸色苍白的阮斋。
朝着阮斋抬了下下巴,他问道:“没见过杀人?脸色这么差。”
阮斋懒得丢眼神给他,抬脚踢了下瘫在自己身上的常殊,“死了就自己把尸体挪一边去。”
说完就要抬脚往案发现场走去。
常殊明显是吓得不轻,默默移动身子靠在墙边平复心情。
他眼见阮斋在路过方冼时脚步明显顿了顿。
欸……恋爱中的男人是偏心的。
阮斋第一个踏入B的房间,血迹撒满一地。连着墙边也沾上了。
他的颈部有绳子,胸口处有伤口,应该是方冼打出的子弹。
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阮斋忍住血腥味开始翻找致命伤。
没有李赖邻的颈部伤口,有裂痕,有子弹伤,死法与之前截然不同。
随后赶到的柳贞和汪辛眉头也是紧锁,因为很显然,方冼的子弹打偏了,不是致命伤,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不得而知。
“叫其余人都过来。”阮斋丢下这句话又埋头检查,他的余光扫到了方冼的鞋子,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破坏案发现场的。”
方冼眼神一怔,而后眨了下,蹲在阮斋面前故作调笑般,“杀人很好玩啊,你不觉得吗?”
换来的只有阮斋一个大大的白眼,他脱下手套,让柳贞接手,然后拽过方冼的手直接往外走。
“你就不怕柳贞是凶手?”方冼明显想挣扎一下,“我觉得汪辛也很像凶手。”
“您还是想想怎么解释刚才的行为吧,前惩罚代理人。”
阮斋没走太远,这里的视角即可以看到屋内也能看到走道陆续走出房间的其余人。
客厅躺着两个,房间还有一个。一天之内死了三个,至今为止一个凶手都没抓出来。
众人都有一些莫名的恐慌,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阮斋盯着方冼,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质问。他就不明白了,这个惩罚代理人的任务不是盯着自己吗?即便是玩家也早晚要回去的,何必做出这么冒险的事情。
他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实呆着。”
方冼听完后,笑道:“我要是不呢?”
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语气有些重,方冼点头状似妥协,“我不擅自行动,你可以盯着我。”
明明他才是惩罚代理人,现在一看倒像惩罚代理人是阮斋。
丢下随你便,阮斋越过方冼跨入房间。
他看到屋子里的其余人都面带几分异样。于是阮斋走到床边,床上无非就是一个书包一本笔记还有一个徽章。
徽章是全黑的,看不出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笔记本里写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大多都是从他来到这个游戏后写的,直到最近的几篇日记出现异常。
七月六日晴
我是个罪人,杀死了他。
七月十二日晴
我是个罪人,再一次杀死了他。
七月十八日晴
我是个罪人,这是最后一次杀死他。
七月二十四日
我是个罪人,我要赎罪了。
再往下翻,再无笔记。
阮斋开口问道:“今天是几号。”
一边翻看桌面的汪辛随口答道:“应该是二十三号吧,我是二十二号从休息区到这里的。”
摇了摇头,阮斋沉了沉声音,“是二十四号。我们已经过了一夜了。”
挂钟再一次响彻整个木屋,墙面的白灰有些掉落。
阮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客厅是木屋材质,而房间却是刷了白墙的。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白墙一定有东西。
【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零点整】
“咚!”
钟声落下最后一声,然后销声匿迹。
今夜就是B的赎罪时间,他的赎罪方式就是死在这个地方。
这个B究竟是谁……
“时间有什么不对的吗?”汪辛问。接过阮斋手里的笔记本翻看几下,大概也明白了阮斋所想。他合上笔记本,扬声问其他人,“谁认识住在这个房间的人?”
几乎是无人应声,除了最边上那个瘦小男孩神色有些异常。
汪辛与阮斋对视一眼,几乎都看出那个男孩有问题。
阮斋站起来,拿过书包在男孩身旁走过,明显能感觉出来他在发抖。
于是阮斋又停下,“你是杀A的凶手吧?”
男孩身体一僵随即扫了眼周边所有人,见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他却忽然慌了神。
扭回头看向阮斋,男孩说道:“我不是!我只是认识这个人……”
说着,指向躺在地上的B。
这和阮斋想的几乎一样。点了点头,阮斋抽空扫了眼外头站在走道边无聊的方冼,然后又望着眼前这个男孩。
“你认识他?”
男孩点头,瓮声瓮气地说,“他、他是我来这里前见过几面的人……他只让我叫他阿安。”
“听起来不像真名。”阮斋道。
男孩嗯了声,没再接话。
他也只知道这些,其他几乎一概不知。不是他不敢多说,现在这个时候,谁和死者扯上关系就代表着里嫌疑人更近一步。
这种关头下,几乎每个人都会隐藏一些事。
线索到此结束,阮斋这双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提供线索。
片刻之后,阮斋只能移开眸子打算去看看客厅的两具尸体。
“等等!”
汪辛急促打断阮斋的动作,他三两下走到阮斋面前,把笔记本递给他。
“他叫李赖邻。”
李赖邻?!不是死在了客厅吗?!
怎么还会出现一个李赖邻?!
笔记本上略微潦草的字体告诉阮斋,这个笔记本的主人就是李赖邻。
李赖邻三个大字占据了阮斋全部视线。阮斋几乎没做任何停留就往客厅走去。
房间内所有听到汪辛说李赖邻三个字的人都不由自主冒了一身冷汗。
谁才是李赖邻,谁是偷了别人的名字,孰真孰假,在这个极度混乱的地方变得十分诡异。
柳贞顿了一分钟,也跟了上去。
为了节约时间,阮斋出了房间就开始戴手套,还没走几步路就被柳贞喊住了。
“阮斋。”
阮斋止步回头。
柳贞说道:“让我来吧。”
见柳贞已经把口罩和手套都戴好了,她甚至提了一盒箱子,阮斋点点头让出位置。
柳贞道:“我抽到了身份卡,是医生。”
“医生也有可能是凶手。”阮斋就事论事道,点了下不远处的方冼,“就像他这个前惩罚代理人,也有可能是。”
柳贞:……
方冼:……
方冼无语,“我说阮大佬,你每次讲我小话的时候能不能避开我?”
阮斋回敬一个不服憋着的表情。
只有柳贞假笑扮从容,半秒后还是开了口,“其实我知道F之所以开枪是因为门打不开,子弹打偏在了B的胸膛口,门锁已经坏了。”
“知道就不要说出来,祸从口出。有时候身份不一样要讲出来,烂在心里还能救你一命。”阮斋淡淡道,从兜里掏出一把手套,“你是医生那你去检查。”
柳贞措不及防接受这么多手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面冷心冷还爱呛人的阮斋是怎么做到兜里一把手套的,难不成是什么手套收集狂魔?
阮手套收集狂魔斋此时此刻的眼神只盯着方冼一个人,目光落在方冼手上的血迹,而后在他面前站定。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个密室杀人?说不定他就是自杀,系统也说了,凶手不变。”
方冼微微一笑,竖起那根带血的手指左右一晃,“阮大佬,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惩罚代理人。”
“是前惩罚代理人。”阮斋冷冰冰的砸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