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朵“莲花”中,一叶扁舟徐徐而过。舟上的男子,一身白衣清清爽爽,一头墨发,松松散散地系着。
他盘腿而坐,左手撑着头,手肘支于膝上,惬意地看着满湖春色。
右手也没闲着,不停拿起小石子去击打湖中的花,竟是弹无虚发。
那些被他打中的花,像是被他调戏了的女子,在湖中娇笑个没完没了。
忽然间,夕阳的余晖洒了下来,给湖中的男子镀了一层金晕,衬着湖面上的波光闪烁,竟有一种仙人落凡尘的感觉。
杨琛唇角勾了起来,复又笑得轻佻,“天天食不裹腹,还挺有闲情逸致的。让他玩吧,玩够了,命他带一盏莲花灯来见我。”
“是!”
寒朗领命的同时,潜意识觉得,王爷说完这话是要与他一同下山。
可他走了两步,却发现王爷的步子与视线都不曾移动。
他犹豫了一下,又回身追问:“王爷打算在哪里见洛夫人?是在书房,还是在此处?”
“书房。”
“那王爷现在还不走吗?”
杨琛向寒朗睨了过去,眼神不悦,似是嫌他话多。
寒朗被瞧得委屈,他也不觉得自己多了哪句,但见王爷懒得理他的样子,只得揣着疑窦告退了。
杨琛这才把视线又移回湖中,却见方才那层金晕已消失不见。
他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看向远山,那气势好像想把刚落下去的日头,再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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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时节,太阳一落山,便感觉寒冷。洛祈缩了缩肩,不再贪玩。
他摇桨驱舟回到岸边,这时就见柴安迎了上来,笑得满面春风。
“主子大喜啊!王爷方才特意上凉亭看您玩花灯啦。”
洛祈脸色本就被秋凉整得苍白,听了柴安的话,又白了三分。
“什么?王爷回来了?你不是说王爷每日都是日落后才回府吗?”
柴安可没琢磨主子的脸色,反而抑制不住地笑了几声,才继续说:“谁说不是呢?可巧今日就回来得早了。正瞧见主子花间泛舟。主子好福气啊!”
福气?福气个屁!
洛祈的脸色已变得铁青。
他辛辛苦苦折了五日的莲花灯,可不是为了给王爷看的。
按他的计划,他只希望此事传到王爷的耳朵里,但却不能落入王爷的眼睛里。
这样才有机会勾得王爷想亲眼看一次,那他就可以顺水推舟拉着王爷到湖边一同放花灯。
毕竟只有让王爷到湖边,他才能下手啊!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想到王爷今日提前下班了,怎么他不用打卡的吗?
想到自己五日心血付诸东流,洛祈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几个大步跳上了岸,气呼呼地就往自己院里去。
柴安看得云里雾里,明明是大喜事,主子这怒气是哪儿来的?
他绞了一会儿脑汁,突地恍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还能气什么?一定是在气王爷只是远观,却没有召见。
唉呀唉呀,怪自己了,话怎么不一气儿说完呢?
赶紧的,他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满脸堆笑道:“主子,王爷等着您带一盏莲花灯去书房见他呢。”
洛祈停下脚步,“他要见我?”
柴安使劲点了几下头。
洛祈认真考虑起来。
一来他想不到合理的拒绝理由了,毕竟月事不能月个十天半个月。
二来他觉得,见一面也好。就像放风筝,适当时候总得收一收线。不然,万一这王爷是个处处留情的主儿,太久不招惹一下,别另觅新欢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今日的局也不算满盘皆输。嘴角不由地一勾,又被柴安捕捉到。
柴安心中窃喜: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主子想见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