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盈胡乱地猜着容飞厌心中的想法,问道:“你看什么?”
容飞厌道:“我在想,你到底在乎钱,还是在乎命。”
像是被人看空了心思,使得许自盈很不舒服,他掩饰般地向旁边看:“那当然,是命啊,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
笑话,他怎么可能告诉容飞厌实话,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因为没有钱才送了命,所以钱对他来说,胜过一切。
“是吗?”容飞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片刻,才晃了晃手里的硬毫笔,道:“名字。”
许自盈顿了顿,多问一句:“这你都不知道?”
容飞厌摊摊手,似是无奈般地道:“当时买你的时候匆忙的紧,急着回来平乱,交了银子把你装进麻袋就扛回来了,所以什么也没问。”
许自盈满头黑线,这是在打包剩菜吗?
接着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么随便,看来买我的银子不多。”
容飞厌放下笔,一副你好天真的表情:“就你这么出挑的长相,何必自欺欺人。”
许自盈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到底多,多少?”
容飞厌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眼前摊开,一字一顿道:“五万两银子。”
许自盈一脸懵逼,容飞厌感觉他不太会算,又掰碎了跟他讲。
“这么说吧,我的副将,一年的俸禄是一百八十两银子,两天就是一两银子,你的话,比副将还高些,爷单独给你,一天一两银子,这么算下来的话......”
容飞厌口齿利落,思路清晰,说到这里显然顿了一下,而许自盈感觉仿佛有滚落山石袭来。
容飞厌对他眨眨眼,道:“你要陪我睡一百五十年,才能把债还清。”
这叫什么?这叫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死的时候身无分文,又活一次资产居然达到负值,还要卖身给这个神经病!
许自盈闭眼长舒一口气,暗暗磨牙,额头青筋微凸:“别以为我算不出来,明明是一百三十七年再减去几天,”
容飞厌摸摸下巴,还一本正经地夸他:“你算术不错啊,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许自盈发现,容飞厌总能在他冒火的时候,找个由头将他的火势压下去,但偏偏心里还窝火,恨不得给这男人一拳头。
容飞厌还不自知,挥毫饱满了墨汁:“别愣着啊,你难道想让我一直叫你小美人吗?”
许自盈沉下一口气,隐忍道:“许自盈。”
“自盈?”容飞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写下后拿来给他看:“是这两个字?”
纸张上漂亮的行书字体遒劲有力,他略略看了一下,从大体轮廓上能分辨出容飞厌写对了。
“这是你的本名,还是牙行给起的名字?”
许自盈听不懂他说的牙行不牙行,这是他自己起的名字。
他父母走的太突然,仓促到连个名字都没给他留下,无良亲戚随随便便给他填了个名,等到他长大后,才自己把名字改了。
没钱请人取名,他就自己翻了三天的字典,许自盈短暂地陷入回忆,道。
“我自己起的名字,就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的意思。”
笔锋微顿,容飞厌还算正经地轻笑一声:“是个好名字。”
容飞厌问的不多,都是些基本的个人问题,有些无伤大雅的话,许自盈就说实话,有些不知道的就瞎掰,反正容飞厌也不知道。
“家住哪?忘了,被卖太久了。”许自盈说着谎,这个身体的家在哪,他当然不清楚。
没想到容飞厌还蛮认真地道:“本侯爷可能帮你查查。”
这话许自盈也没在意,在问到他年龄的时候,容飞厌直接笑了。
“二十八?你可知道,本侯爷多大吗?”
许自盈瞅瞅他这张欠揍的俊脸,损道:“王八都能活几千年,我估计你当个几百年的老妖精不成话下。”
容飞厌爽朗大笑,也不做争辩,慢悠悠地道:“你说对了,我今年正好五百二十五岁。”
许自盈吊着脸:“......呵呵,你真幽默。”
容飞厌道:“不逗你了,还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比我还大三岁。”
许自盈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你二十五岁?”
容飞厌很客气地让他看:“不像吗?”
许自盈这才想起来,古代人向来短命,十几岁就能结婚生子,他这个年纪放在这里,真的大龄的不能在大龄了。
他也不在乎,还借题道:“对啊,我这么老,你还有兴趣吗?”
容飞厌十分从容地摇摇头,用一种极宠溺的眼神看他道:“男大三抱金砖,本侯爷这是赚了啊。”
许自盈忍无可忍:“有病!”
他不清楚这原身多少岁,但就这长相看来,俊秀精致又有着成熟的韵味,骨骼也匀称,说白了就是长开了。
二十多是肯定有的,想来并没有他这么大。
容飞厌靠他近了些,忽地轻声道:“这样看来,我还能叫你一声……美人哥哥。”
这句哥哥叫的又缓又柔,底底沉沉的从喉咙里滚出来,暗哑中带着些许眷恋。
许自盈感觉耳朵一痒,头皮有点麻,面带假笑道:“你恶不恶心?”
“不让叫啊。”容飞厌似等着他这句话,佯装着思索片刻,道:“那我只能叫你盈盈了。”
“盈……!”
许自盈自己都叫不出口,胸口里攒着那点火总算是全冒出来了,“嚯”地一下就朝容飞厌扑过去。
“你妈的给我闭嘴!”
他这一下用力过猛,脑袋微痛地晃了晃,玉白纤长的手指掐住容飞厌的脖子,终于是冲动战胜了理智。
容飞厌几乎是张开怀抱让他扑过来的,顺势仰躺在羊毛制的地毯上,两手抑制住他的力气,让他能掐却使不上劲。
“这么着急办正事?”
许自盈气的上头,快要跨坐在容飞厌的身上了,脖颈微红道:“神经病,傻逼!我要揍死你!”
容飞厌乐的自在:“不让叫?那本侯爷偏要叫。”
“盈盈,盈盈盈盈,盈盈。”
“盈盈啊,你的手好滑……”
许自盈这下挣也挣不开,骂也没用,别的地方又不好动,一咬牙头上用力,直直地向容飞厌的脑袋上砸下来。
容飞厌反应迅速,头一歪,眼疾手快地把手覆在许自盈的脑后,许自盈就这么撞进了他的胸膛。
连带着矮桌上几个碗筷被带到地上,哗啦啦作响,外面的守帐的士兵闻声冲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下巴好悬没掉下来。
“将,将军,你们……”
许自盈的脸埋进容飞厌的胸膛,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他躺着抱住许自盈,面无表情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容飞厌换了副表情,就算仰躺着也把几个士兵吓得一哆嗦,等到人都走了,许自盈还趴在容飞厌身上不动弹。
容飞厌正当稀罕,只听许自盈哼了两声,一手扶额,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怎么了?”容飞厌收敛些许,问道。
许自盈半眯着眼睛,额角被撞红了一小块,嘴里嘟囔道:“我靠,你是石头做的吧......”
“头很疼吗?”许自盈下意识点了点头,脑袋里确实像碎了一样。
可下一刻,他发现两人这尴尬的姿势时,当即从容飞厌身上弹起来,虚晃着脚跑到矮桌另一侧,指着容飞厌的鼻子道。
“你离我远点!滚!给我滚!”
容飞厌起身掸掸袍子,便要去捉他:“方才是谁往我怀里钻的,怎么翻脸就不认人?”
许自盈见他绕过来,连忙躲到另一边,也顾不得疼不疼的了,知道没人能救他,只能急道。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我干活还你钱还不成吗?世上这么多长得好看的,你干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
容飞厌步步逼近,调笑道:“为什么?本侯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再说了,像你这么辣的性子,可不多见,本侯喜欢的紧。”
许自盈抓狂,合着他听话也要被上,不听话这精神病还更兴奋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许自盈捂着额头转圈躲,两人就这么围着案桌你追我赶。
一个面如菜绿,一个眉欢眼笑,最终许自盈各方面不敌败下阵来,被容飞厌一把捞进怀里,还累的气喘吁吁。
“吃饱了?那你就干活吧。”
许自盈感受到容飞厌的手滑向他平坦的小腹,又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当即就炸毛了,喊道。
“你!你个混蛋!我就算死,你也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容飞厌咧嘴笑道:“你这么说,我碰的地方也不少啊?”
许自盈气的浑身发抖,难道真要节操不保了吗?他正想着呢,容飞厌突然将他抱了起来,直径向大营外面走去。
许自盈这下更慌了,气势也弱了一半,不停道:“你要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容飞厌不答,抱着他大步向一个方向走,外面一众人看见这场面都不敢说话,目送着两人走远。
许自盈吃的多,好在容飞厌没有再扛着他走,只是自己折腾两下有些难受。
容飞厌走的快,他还没看清,只感到容飞厌将他抱进另一个军帐,才将他放下来。
许自盈情绪未定,扶着木头柱子站了会儿,这才向四周环顾,发现这里好像是......厨房。
容飞厌竟将他放下就走了,只听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不是要还债吗?就在灶房里干活!彭叔,看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