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飞机,向北就提着一个小型旅行袋一溜烟奔出机舱,风尘仆仆又满怀期待,在等出租车的的五分钟里他看了十五次手表,下了出租车后提着行李就往家赶,他想见那个人,早一秒见到也好。
到了家门口,向北深深呼出一口气,把一个月后归来满腔的激动心情压一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钥匙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进去,生怕自己的冒失让那人不高兴。
推开门,客厅里的灯虽然亮着,却是一室的冷清。
略扫了一眼,客厅里还是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玻璃茶几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的灰尘,他离开那天给那人倒的那杯热水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早就凉透,蒸发得只剩下半杯了,这哪里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那亮着的灯大概是他走的那天忘记关了吧。
向北那一腔热情在看到这满室的荒芜时就如那杯水一样冷却了。向北不禁自嘲的想自己这一路的归心似箭和风尘仆仆终究是无人等候,无人在乎。
向北把行李随手放在鞋柜上,打开鞋柜,鞋柜里那两双棉质拖鞋整整齐齐的排放着,他换上那双蓝色的拖鞋朝卧室走,他准备先洗个澡再把家里收拾一下,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就顿住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卧室的方向。
卧室的门半掩着,一个向北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侧着身体站着,他的上衣半褪,露出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一个状况跟他差不多的男人半跪在他面前,细白的手指触碰着他的胸膛,头埋在他的小腹前。向北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两人的侧脸,以及他们正在做的事,他的目光只在那个地方停留了一瞬,然后就一直落在跪在地上那个男人的脸上,看清楚这人的脸时他的瞳孔猛的张大,那个男人的名字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向北的心沉入了谷底。
程逸楠!
时隔三年,终于回来了吗?
怪不得他走了一个多月,涂南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即便是他每天都不忘记给涂南打电话,他接过的也寥寥无几,微信之类的涂南更是从来都不会回复,向北早就习惯了,可看到程逸楠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的明白,不管时光过去多少年他向北依旧只是一个笑话。
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不管他付出多少时间,多少感情,无论如何小心翼翼,如何卑微乞求,依旧不会属于你。
疼痛从心口处一路蔓延至全身,向北麻木的转身失了魂似的往回走,机械般的穿上鞋子提着行李关上了门,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现场。
他走在昏黄的灯光下,目光茫然的看着地上被灯光拉长的孤单身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这三年里他把这个不大的公寓当成了自己的家,哪怕明知道涂南不爱他,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家,每天晚上都在等涂南回来。涂南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用想他都知道涂南在干什么,可他没资格过问,因为他在涂南眼里跟那些他在外面睡的人没什么不同。如果有,可能也是他没有那些人好看,没有那些人那么合他的心意吧。
向北走到一家商铺前对着玻璃橱窗看着玻璃橱窗里面倒映着的那个人的相貌,鼻梁不挺也不塌,眼睛大小适中没有任何特色,嘴巴也是,混合在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只能用不丑来形容,一旦丢进人群里估计只能用显微镜才能找得到。
“先生,我们今天新店开张,所有菜品一律半价,有没有兴趣品尝一下?”
甜美的女声拉回了向北的思绪,他转过头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女孩子手里拿着一张传单递给他,脸上的笑容很甜。
“你们店在哪里?”向北接过传单随口问了一句。
“就在隔壁。”女孩子伸手一指,向北这才看到隔壁是家新开的火锅店,红地毯,红灯笼,还挂了两串红辣椒,热火朝天,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向北突然想起他这一天好像就吃了一顿早餐,一切都来得刚刚好,他跟着小姑娘走了进去,火锅店人很多,顾客们有三五成群的,他们谈笑风生,仿佛有说不完的快乐。在停不下的笑声中只有向北独自一个人守着一张宽大的桌子和热气腾腾的火锅,在这喧闹的氛围中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格格不入。
向北看到隔壁桌的几个女孩子在拍照发朋友圈,他也心血来潮的对着火锅拍了几张,又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张,临发的时候却不知道要配什么样的文字。想了想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一个人的狂欢。
这是他第一次发朋友圈,发出去后他盯着看了半天。其实他的朋友圈里没有几个人,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他倒是都能记得个七七八八,就是没有人会记得他,或许在提及涂南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他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跟班叫向北吧。
向北食不知味的吃了点东西,提着行李从火锅店出来,站在人潮涌动的城市中不知该去向何处。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打了辆出租车又回了家。
可能是这顿火锅给吃的,向北前所未有的有了情绪、怨念和不甘心。凭什么程逸楠一回来他就得躲开,明明现在他才是涂南的伴侣,哪怕只是床伴,程逸楠也是插足者。他倒是想看看当他们被自己捉奸在床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向北抱着一种自己不好过也要让别人难堪一下的心态推开了公寓的门,假装成刚回来的样子换了鞋子进去。
意料之中的,涂南和程逸楠还在他家。意料之外的,两人衣冠楚楚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而坐,见他回来都转过目光看着他。目光相对,程逸楠眼神平淡,好似没看到他似的,涂南却眼神不善,好似他是个闯入他人领地的不速之客。
向北目光流转间发现两人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向北突然就觉得好不般配,那一腔负面情绪瞬间就被自惭形秽瓦解了。
“好久不见啊,程少。”向北努力的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跟程逸楠打招呼,程逸楠冲他冷淡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你身上什么味儿?”
向北刚靠近一点,涂南就一脸嫌弃的躲了躲。
向北抱歉的笑了笑,说:“刚刚从火锅店出来,味道是有点重,你们聊,我去洗澡。”
向北躲进了卧室,把房门关上,靠在门上喘了半天胸腔里那种压抑感才有所缓解。他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突然就觉得一阵恶心,刚吃下去的食物翻腾似的涌上喉头,他跑进浴室抱着马桶就开始吐。
等他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个干净,摸到水池边洗了一把脸这才在镜子里看到涂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浴室门口,冷冰冰的看着他。
“没吃过火锅还是怎么的?把自己弄成这副鬼德性。”
“对不起!”向北习惯性的道歉,涂南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向北抽了张洗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才走出去,他一看到那张床他又开始反胃,但这次他忍住了,他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去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品来,自顾自的开始换,涂南全程抱着手臂站在窗前看着他。
“程少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向北换好床单后边把旧床单扔进垃圾桶,边问涂南。
涂南的目光注视着垃圾桶里的床上用品,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阴沉,听到向北的话冷声道:“你是在赶我走?”
“没有。”
向北没再说话,把垃圾袋收了,拎着又进了浴室:“我去洗澡。”
向北洗好澡出来的时候,涂南已经躺在床上了,见向北出来他皱起眉头很不悦的说:“你是有多脏要洗那么久?”
向北扯了扯嘴角,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从来都看不懂这个人,以前他恨不得自己离他越远越好,可现在自己想一个人待会儿他却偏偏要在这里过夜。
“还愣着干嘛?”涂南命令道:“过来。”
向北听话的走了过去,还没沾床呢就被涂南大力的一扯,他就被涂南压在身下了。向北心里突然一慌,一想起身上这个人和别人在这屋子里,在这床上刚刚做过,他就什么都顾不得想,拼命的挣扎起来。可能是他反应太过激烈涂南没再动作,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
“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做。”向北闭上眼睛,声音里尽是疲惫。
涂南阴沉沉的盯了他好一会儿,翻身下去了,背对着向北躺着,从他粗重的喘息声中就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向北的胃液又开始翻江倒海的涌了上来,他再一次跑进了卫生间,他跪在马桶少胆汁都快被他吐出来,眼睛都红了。
“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以后少去吃。”低沉的责备声在向北耳边响起的同时,一只大手不怎么温柔的在他后背上拍着,顺着。
那一阵恶心过去后向北只觉得嘴里又涩又苦,他漱了个口才勉强对涂南道:“我没事。”
“没事就睡觉。”涂南语气很不好,话也不多说,打横把向北抱回床上,向北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好在涂南只是把他抱回床上,然后从身后拥着他就闭上了眼睛。
向北伸手把床头灯关了,身后的怀抱结实温暖,是他以前渴求不到的,他很少像现在这样被涂南抱在怀里过,要是这场景发生在今天之前他肯定会感动得落下泪来。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如芒在背,好几次都想挣脱,可心里总有那么一点舍不得跳出来阻止他。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