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宿舍的床本来就不大,一个人睡还凑合,两个大男人挤一起着实太痛苦,翻身都困难。而那位不速之客还像个蚕蛹一样动来动去的,弄得向北烦不胜烦。
“再动你就睡地板去。”
“哥,我睡不着。”顾意知道自己比向北要小两岁后,就开始黏腻腻的喊他哥。向北洗了个澡出来,他已经把自己仅剩的一碗泡面给解决了,满屋子都是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自来熟得让向北不得不服气。
“哥,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玩一下?”
“桌子上,自己拿去。”向北艰难的转身背对着他,“拿到了就别再烦我,我要睡了。”
顾意掀开被子风一样冲过去,又风一样冲回来,裹携着一阵冷风钻进被窝里。向北真想把他扔出去。
“呀!”向北困得要命,偏偏顾意一惊一乍的:“哥,你的手机连密码都没有啊!”
“呀!哥,你说你一个新世纪的青少年居然连一款游戏,一个社交软件都没有,这合理吗?合理吗?”
“哥,冒昧的问一句,你平时都是怎么跟朋友联系的?”
“我没有朋友。”
“……”顾意不死心,“那总有家人吧?”
“没有。”
顾意不说话了。
终于安静了,就在向北以为可以好好睡觉了的时候,耳边又响起顾意飞扬的声音:“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第一个朋友了。”说着还安慰似的隔着被子拍了拍向北的肩膀。
向北心说:谢谢,大可不必。
“哥,我帮你下个微信啊,这样我就可以加你微信了。”
“你不是都要成吊死鬼了吗?”向北叹了口气,今晚别想睡觉了,“还加我微信做什么?给我托梦吗?先说好,我可不会给你烧纸。”
“我这不是遇见你了吗?你不也说活着挺好的吗?”
“你活着就要时时面对心上人移情别恋,那些曾经对你的感情,对你的温柔,对你说过的我爱你,转头就对别人说了,你受得了?”
顾意气得拿手机砸他,缩进被子里,气哼哼的说:“你的嘴这么损,怪不得没朋友。”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甘心的用手肘撞向北,“哼……我明天就去死,到时候你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向北的睡着没了,可能是身边有个人的关系,他突然觉得跟人谈谈心也不错。
“失恋而已,何至于就活不下去?”
“你又没失过恋,怎么会懂?”顾意转过身看着向北的后脑勺,声音很小的嘟囔着。
“我是无恋可失……”
谁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呢?
“至少你们相爱过啊,哪怕是有遗憾,至少你们曾经靠得那样近,不是吗?”
“就是因为得到过,所以失去了才痛苦啊。”
向北有一会儿没搭腔,可能人都是贪心不足的吧,他没得到过涂南的爱,所以他只渴望他爱他,哪怕一分一秒他也觉得满足了。或许等他真的得到了,他就会想要更多了吧?
“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向北很诚实的说:“我喜欢一个人,十几年了……”
顾意震惊了一下,这么久了?够长情的,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
“那他喜欢你吗?”
向北转过身跟他面对面:“你看看我,我这张脸像是会有人喜欢的样子吗?”
“我就很喜欢。”顾意眯起眼睛笑:“我要是女孩子,我就嫁给你。”
“你要是女孩子,我估计不太行。”向北觉得他笑起来很可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天呐噜……”顾意猛的坐起来,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裹着被子一脸惊恐的看着向北,“你……你你你……”
“别你了。”向北扯过被他裹走的被子,“相信我,你的魅力没那么大。”
顾意松了一口气,再次躺好,八卦心熊熊燃起,“所以……,你喜欢了十几年的人也是个男人。”
“不然呢?”向北的声音难掩困倦之意。
“他是直男?”
没人回答。
“他喜欢的人不是你?”
没人回答。
“三角恋?刺激啊!”
“我也去找两大帅哥搞三角恋,你爱我我爱他的那种,不想做吊死鬼了。”
顾意的声音越来越小。
次日,向北被生物钟叫醒,见顾意还睡得酣就没打扰他,给他留了个纸条就去上班了。
向北一到公司就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本来就不熟的同事看他的眼光都很古怪,不过他不在乎。
向北推开技术科办公室的门,科长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就站在他的工位上等着他。不等向北走进,一沓钞票就迎面砸了过来,钞票散落在他身上又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地上。
“你被开除了。”中年人看他的眼神像带毒的刀子,“拿着钱混蛋。”
向北伸手捏住胸前的一张钞票,表情很淡定,“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中年男人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公司招了你,我这公司差点就要被人搞倒闭了?”
向北对那个圈子里的人的恶性早就有过深刻的了解,不用想都知道,涂南跟程逸楠重归于好了,他会成为他们感情上一个让人想起来就恶心的污点。而他失去了涂南的庇护,只要涂南和程逸楠一个眼神,就会有很多他们的‘好兄弟’来替天行道,要让他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可真是太简单了。
“没本事就别得罪人,得罪了就好好去赔罪,别到处祸害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招来你这么个晦气的东西……”
向北默不作声的蹲下去,一张一张的捡起散落在地的钞票,在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数了数,然后把多出来的那部分放在办公桌上,“我只拿我该拿的那部分。”
“一个loser倒挺会玩清高的。”中年男人不屑的把钞票装进了口袋,看也没看向北一眼带着科长走了。
向北打开自己使用的电脑把属于他的痕迹全都抹掉,然后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公司。
“哟……这不是向北吗?”
出了公司大门,向北抬眼就到了一个熟人,看样子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这人叫郑祺,因为他家是做马桶起家的,那个圈子里的人在人后统称他为马桶小开。是涂南的所有狗腿中最狗腿的一个,从他是第一个对自己出手的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