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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迟迟鸣响,太阳总算出来了,天光大亮,门口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约是小商人拉着板车准备上街去了。

薄君临一惊,险些叫出声来:“锦华长公主?!”

“小点声!”薄君承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大褚国境内,你生怕他们不知道这里藏了两个外族人?”

薄君临忙不迭的点头,待薄君承把手掌拿下来,才压低了声音:“那不是大褚先帝的掌上明珠吗?”

“呵。”薄君承冷笑,“大褚先帝的掌上明珠,大褚新皇的眼中长钉。”

“要杀她的是她亲哥?”薄君临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细想下来又觉得不对,“元明杀元安?何必动宫内暗杀的手段?现在大褚王朝的那些老头都在弹劾元安,元明顺应臣意把元安送出去,路上动点手脚······元安一个十岁小儿,又是女孩,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薄君承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道:“大概是苏皇后的主意。后宫妇人,你也晓得,只有一些肮脏龌龊的手段。后宫中伪造小儿失足落水溺毙而亡多是熟练。可能元明怕麻烦。”

薄君临蹙眉,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但也说不出来更多,便让薄君承先回榻上小歇一会儿,待晚上再去宫内探一探。

他们这次可不是来挑事的,一切尽量小心谨慎行事,莫要给人抓住了把柄。

薄君临叹了口气。

父皇这次······可能真的没有抱着让他们两个活着回去的心。

在新帝继位这么重要的节点派两位皇子匿名前来大褚王朝,要求他们从皇宫里把十年前送来的质子薄君卿带走,怎么想,怎么都不明智。

得手大褚乱,必定城门关卡难过,能不能回到圩国都难说,更别提顺利回国了。不得手他与君承又怎回家。

怕是圩皇现在年纪大了失心疯了,搭上大皇子不说,还不打算要三皇子和七皇子了,明摆着在腾位给老五。

腾就腾呗,他又不带在意的。若是他说,生在皇墙深宫里,倒不如生入平凡百姓家,有口吃的有口水喝就成,比现在不逍遥快活。

薄君临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堆,不由埋怨起大褚来了。

当时说好质子只待八年,八年一过,必定将人全须全尾的送回去,没想着他们不守约在前,硬拖着圩国的太子殿下不得走。

蛮横无礼,粗鄙万分。

薄君临在心里骂了句,起身给薄君承留了张字条儿,决心去黑市打听问问,这锦华长公主元安和正庆皇帝元明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好说的东西,指不定这中间他能给自己和小七找出一条活路来。

太阳一点点往边上儿挪,直至晌午,薄君承才醒来,此时,薄君临还未归。

他一边披上外衫,一边往屋中的那方八仙桌走去。提起茶壶,他也不在意什么小节,对着壶嘴儿给自己灌了一口冷茶,这才看到薄君临留下的纸条。

黑市是什么地方,穷凶极恶之所,多得是有命进没命出的人。好在他这个三哥别的没有,就脑子转得极快,一张嘴又油又甜,抹张别人的面皮儿便能与他人侃侃而谈,去这种地方向来是如鱼得水的。

薄君承倒也不担心他,打算自己先去城东买两个猪蹄儿,再进趟宫,去找一下那个傻姑娘。

他在这点上跟薄君临想到一块儿去了,指不定他们现在的处境,真的能从这个长公主身上打开什么突破。

此时,元安刚用过午膳。她心里还惦念着昨夜那个小太监说的猪蹄儿,小厨房的饭菜只觉味道一般,嚼了两口后怎说都不肯再动筷子了,要人与她一道去见见皇后娘娘。

而让人去通报,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便一脸歉意的福身,道皇后娘娘正在午休,不便打扰,拐着弯儿赶客。

元安瘪瘪嘴,气呼呼的走了。

苏皇后隔窗所见,这才收回目光,纤手执起一枚黑子,略加思索,放置棋盘上方。

“怎不让锦华进来。”皇上跟了一枚白子,问。

“臣妾想,皇上大约是不愿见着长公主的。”苏皇后弯着眉眼,笑意盈盈,“不过您也别太生长公主的气了,她年岁较小,有些贪玩也是无妨的。不是都与瑞太妃娘娘商讨好了吗,过几日便将长公主送过去,静静心,学学规矩,也算是皇上您作为兄长的仁义了。”

“也是。”皇上心不在焉的道,“安儿太小,若是年岁再大些,就可在京中给她置办府邸,一个人分出去住,也自在一些。”

苏皇后心明眼亮,当即便道:“左右长公主行过及笄都是要离宫立府的,当今世下又繁茂无双,那皇上不如现在就操办起来,也能博一个宽厚仁心的好名头。”

闻言,皇上一顿,很快便恢复过来,一拂棋盘,站起来准备离去:“此事便交由皇后去办,至于瑞太妃那······就不要送锦华去了,免得扰了她老人家清净,咱们宫中,又不是少了她的一口吃食。”

皇后起身行礼,垂眉顺眼道:“是。”

话很快就传到了荣安宫,元安一骨碌从榻上窜起来,兴奋的拽起报信太监的衣领子,来回摇晃:“真的?你可说真的?皇兄真的不让我去端太妃哪儿了?别是骗我的!”

“咳······咳咳······”小太监憋的满脸通红,连忙张嘴,“长公主千金之体,奴才怎敢轻易撒谎?那定是得了圣上口谕,这才敢来禀报的。”

他保住了一条小命,元安高兴了,赏了一把金瓜子给他,还未多说什么,又一个好消息当头砸下。

“长公主,有个自称小承的太监求见,手上有您给的玉牌。”

她知道是自己的猪蹄儿来了,自是高兴的不得了,连忙叫宫女儿把人引进来。

薄君承规规矩矩的跪下给元安行礼。元安往外左右看了两眼,悄悄把门窗都关紧了。

“长公主还真是谨慎。”无人时,薄君承便随意很多,还不等元安发话,就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

元安面颊微红,嘴上说:“我怕别人看见了跟皇兄说,不然又要跟他解释,啰嗦的很麻烦。”

“皇上管您饮食很多吗?”薄君承奇道。

“也不是。”元安并不觉得自己在妄论圣上,“只是他谨慎惯了。之前北边那座宫殿有人逃出来,在我这儿待了半天,被他发现,在院子里狠狠打了一顿板子,非说人家要谋害我。”

说到这,元安撇撇嘴,不甚高兴:“君卿哥哥没有要谋害我,只是陪我玩儿,都没人陪我玩儿的。”

薄君承本在心里嘲讽元明心肠狭小正事不做,天天逮着鸡毛蒜皮的玩意儿乱搞,一些大国风范都没有,而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心脏猛顿一下,声音有了一点颤抖:“长公主刚刚所言之人······是谁?”

“薄君卿啊。”元安心思单纯,现下只看着两个猪蹄儿,纠结许久,她还是只拆开了一个:“就是圩国——圩国你知道的吧,圩国的太子。”

薄君承当然知道,那是他家大哥。

“皇七兄跟君卿哥哥关系交好,我经常跟他们玩哩。不过现在皇兄不让我去那里了,也不知道缘由。”元安愁眉苦脸的,忽而看见薄君承,眼睛一亮:“你是小太监,他们不会防着你,不然你替我去见见君卿哥哥,把这个猪蹄儿带给他,顺便帮我看看,君卿哥哥怎么样了。”

薄君承大喜。

他本来打算先探探这位长公主的口风,再想法子混进去,没想着这长公主天生就是做枪使的好料子,见他瞌睡了慌不忙递上枕头,还生怕慢了一步似的。

他连忙领命去了。

不过要说实话,他对这个大哥有很深的感情倒也不至于。二人本非同母所出,薄君卿走的时候他也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还不记事,哪怕是跟他见过几面,也都早忘的一干二净。

若不是父皇非要叫他与三哥带活的太子回去,把太子和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相捆绑,他都想一刀了结了薄君卿,拖着个尸体走人。

他死了不打紧,三哥和母妃可不得出事。

他想着,脚程飞快,赶到了那座宫殿。

与其他地方的宫殿相比,这里位置偏僻,墙体斑驳,处于光照阴影之地,可见其必定潮湿无比。

薄君承定了定心,向前冲二位守门侍卫一拜,笑道:“二位大人好,小的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他露出长公主的腰牌,袖子里藏了两块碎银,是准备周全了的。

只是薄君承没想到,这二位竟是油盐不进的主,即便是听到了长公主的名讳也不放了脸,依旧一脸威猛面相,实实的堵在门口。

有一人对着薄君承拱手,约是忌惮着是长公主的人,语调平平板板,话却不是那么不中听:“公公莫怪,此处看押的都是各国质子,身份尊贵,非常人能接触也。之前长公主遇刺,皇上就吩咐了要强加看管,并非是驳长公主的面子。”

薄君承面露难色,想再说些什么,那侍卫已经将长臂一伸,要送他出去。

薄君承正犹豫着,身后忽然刮来一阵风,一个巴掌啪一下打在那侍卫的头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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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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