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宴会,觥筹交错。
南衡皇帝齐珩高坐在大殿中央,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朕近日听说衡都有桩美谈,不知诸位可有所耳闻?”
底下的王公大臣瞬间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陛下何出此言。
“朕听说——右相大人和六王情投意合,却碍于二人都是男子身份,被人说三道四。”齐珩的声音发狠,“诸位最近真是闲着了。”
底下的王公大臣身子都颤了一下,这件事在朝廷中传得沸沸扬扬,左右是皇家的笑话,他们也就当故事听。
不过——他们听到的是右相子书珏对宁王殿下纠缠不休,怎来的“情投意合”一说呢?
今夜子书珏不在宫宴上,可是宁王齐渊却端坐在下方。
感受到身上投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他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朕的皇弟——还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这话听着像是在为齐渊出头,但底下坐着的宁王并不觉得齐珩能有这么好心。
“来人,拟旨。”齐珩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朕今日便做了这个媒,将老六许给右相。”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一出是闹什么,莫非宁王最近得罪了陛下?
这不是明面上羞辱这个没有实权的病弱王爷吗?
可宁王殿下不问世事,身子又弱,怎么会无端得罪陛下呢?
齐渊脸色泛白,立马站了起来,但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他的嘴唇翕动,想要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上面那个人是皇帝,他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拿自己开涮,恐怕……齐珩是知晓前几日的事情了。
“老六高兴糊涂了,忘记谢恩了。”耳畔传来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那语气分明就是看热闹。是老四昭王齐淮,也是个闲王。
齐渊没有看那人,他的身子已经麻木了,摇晃着身子跪了下来,“臣弟……叩谢皇兄。”指甲几乎嵌进了掌肉之中,他恨自己没有能力反抗这个人。
众人不免窃窃私语,暗道这六王有些可怜。
齐珩满意地点了点头,“诸位也不用如此惊慌,你们有所不知,老六可是一名坤君,和子书大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这一晚上听到的消息真是让人震惊得合不拢嘴巴。
这世上的乾君稀少,坤君更是稀少,大多数人都是和仪,也就是没有生育能力的普通人。
子书珏的乾君身份是大家都知晓的,可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这向来低调的宁王殿下竟是一名坤君。
那也就是说——宁王殿下是可以生育的。
齐渊不愿再留在那,托辞自己身子不爽提前离席了。
这一场宴会闹得有些不欢而散,不过其他人倒是足足看了一场好戏,兴意未散。
宫外,寒风萧瑟,孤月空明。
齐渊坐在简朴的轿辇上,从皇宫到王府的路上咳个不停。
跟从的小厮听不下去了,心疼地皱着眉:“殿下,回去可要在寝殿内添条薄被?”
“不用。”
片刻后,轿中传来一道清冷虚弱的声音。
“殿下,今儿天那么冷,若是不盖得厚些,明日可要伤风了!”
小厮继续劝道。
“无妨。”
齐渊阖上了眼睛,眉眼中全是疲乏。
病了如何,死了才好呢。
死了便不用受这侮辱了。
他坤君的身份只有皇室知晓,他守了这个秘密数年,竟然一朝被齐珩公然示之。
那小厮知道自家的殿下有苦难言,气虚地努了努嘴,掀开轿帘给自家王爷换了个暖手的手炉。
可就在他掀开轿帘的时候,手突然被一个石子弹开了,小厮抽痛地拿开了手,再往轿子里望去,已经没了人影。
空旷的走道里响起了一阵兵器冷剑和竹器相撞的声音,不甚激烈,却能听出冷剑的狠绝。
齐渊哪里还有方才在宫宴上那副弱不禁风发虚弱模样,身手快得让人看不见出招的方向。可惜没过多久他就占了下风,隐隐有让对面人压制住的趋势。
“砰”地一声,冷剑掉落,齐渊被高大的男人反扣在怀中,一动不能动。
他挣扎了两下,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熟悉味道,挣扎着说道:“子书珏,你放开本王!”
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悄悄靠近了齐渊的脖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边:
“殿下,陛下可知自己素来孱弱无能的六弟有这样的好身手。”
声音低沉悦耳,宛若丝竹管乐,可齐渊听着却全身发颤。
“是你告密的。”
他紧紧咬着牙关,眼眶有些泛红地看着子书珏。
“殿下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子书珏开了他的羽扇,原来方才他就只用了这么个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和齐渊过招。
“这些东西都是臣自己搜出来的,臣可没有背叛殿下。”他的手轻轻往下移,摸到了齐渊的腰间,“再者说了,殿下既然敢行刺陛下,难道没有做好被发现的准备吗?”
齐渊无力地放下了手里的剑,撞到地上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这就是你这几日接近本王的目的?”
齐渊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只挣扎的小兽,瞪红了双眼。
他现在想通了子书珏为什么会刻意纠缠,不过是当齐珩的眼线。他对自己哪里有半分真心,分明就是抱着羞辱的心暗中调查自己。
“算是吧。”子书珏将下巴放到了齐渊的肩膀上,“不过殿下若是丑如夜叉,在下说什么都不会领了这差事。”
“你放肆!”
感受到身后人的逾矩,齐渊大喝了一声,然后用手肘狠狠地顶了一下他的小腹。
子书珏有些吃痛,却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开。
“臣放肆多回了,殿下第一次见?”他眯了眯狭长的凤眼,语气有些危险,“况且殿下都是臣的人了,还谈什么放肆不放肆的呢?”
“子书珏,你无耻!”
齐渊又扭动了两下,可还是被人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
子书珏看着怀中的人挣扎,眼神飘到了齐渊白皙的脖颈处,只要一口咬下去,注入自己的信香,他就能跟怀中的人成契。
“殿下这么喊可就生分了,再过几日可就要改口了。”他趴在这人的耳边,“你应当喊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