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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乐当了七年宝贝,他爸死后他妈抱着他天天哭,“我的孩儿,爸爸走了我们怎么办啊我的孩儿,我可怜的孩儿啊,妈妈错了,妈妈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遭这份罪。”

    

    就这样裴乐他妈哭过了他爸的头七,然后就喝了农药,躺地上抽抽了半天才把双腿一蹬以一种非常潇洒的方式走了,裴乐想了很久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妈潇洒,后来裴乐明白了,因为他妈眼一闭,腿一蹬,带走了所有东西,只留下了他这个带不走的东西。

    

    裴乐这个宝贝儿孩儿守着她的尸体过了三天,最后还是因为亲戚上门要债才发现这一家子就剩了个宝贝儿孩儿。

    

    房子被抵了债,屋里的家具都被那些亲戚该拿的拿,该顺的顺,临走前他们还会轻轻摸摸裴乐的脑袋——这孩子,可真是太可怜了。

    

    没了住的地方,裴乐去当了小叫花子,但是他胳膊腿儿都在,七岁,大字不识几个,说自己父母死了也没人信,就连旁边一起乞讨的都说他不专业,至少你应该往身上弄点儿伤再出来嘛。

    

    这个地方不行,裴乐准备换个地方,恰好看见一辆车后面全放着猪,白白胖胖,长势喜人,裴乐顺势钻进了猪堆里,他没想到这些猪根本就不是拉往大城市的,而是拉到了一个名叫永乐镇的镇上。

    

    裴乐不识字,不认路,从车上下来后两眼一抹黑,小叫花子真就变成了小叫花子,走到哪儿臭到哪儿,臭了一路。

    

    春天,万物复苏,程易嘴馋,想去摸两条鱼,年轻人身体好,直接脱了衣服就往河里跳,鱼还没摸到程易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拿走了他放在岸边的衣服。

    

    程易怎么都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贼偷衣服。

    

    于是,在春风里,程易完成了他人生第一次裸奔,他追着裴乐从河这头跑到了河那头,冻得他差点儿迎风尿三丈,丈丈不一样。

    

    “你他妈给老子站住!”程易盯着眼前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想不明白了,这玩意儿怎么能跑的比耗子还快且在鹅卵石遍布的河边如履平地。

    

    黑东西听到程易的话,跑得更快了,那脚步简直跟练了凌波微步一样,程易光着屁股手还得捂着前边,一个平衡没保持好直接给黑东西行了个大礼——程易一个大马趴没趴下去,跪在了石头上。

    

    在这一瞬间,程易以为自己废了,也不敢动,双手也顾不上那点儿仅存的羞耻心直接撑在了地上,或许是因为程易太惨让黑东西心生怜悯回头是岸想当个好人,程易在一片撕哈声中看见黑东西抱着自己的衣服走到了自己面前。

    

    当时程易心想,如果自己摔一跤能渡化一个贼,这买卖绝对划算,可没想到黑东西走到他面前之后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最后把程易的内裤扔给了他之后自己抱着一堆衣服潇洒离去。

    

    程易气的捶地,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信佛。

    

    “乐儿,想什么呢?”

    

    车上,裴乐在驾驶座发呆,旁边的赵日天叫了好几遍裴乐都没反应,这种状态就跟他妈说的一样——魂儿被什么东西勾走了,要是不及时把魂儿叫回来,这人很有可能就傻了。

    

    赵日天和裴乐多年朋友,肯定不能让裴乐坐以待毙,在叫了十多声无果后赵日天扬起了手准备对裴乐来一个爱的抚摸。

    

    结果手刚扬起来,裴乐就转头看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赵日天:“……”

    

    我他妈想救你,你信吗?

    

    赵日天从裴乐到永乐镇就跟裴乐玩在了一起,用城里话说这叫发小,用他们这儿的话说这叫光腿子朋友,用裴乐的话说就是,赵日天?谁啊?

    

    然后赵日天就会笑眯眯地凑到裴乐面前做个自我介绍,“我啊,乐儿你又忘了,我!赵日天!你小弟!”

    

    小弟的手要落不落,准备往大哥头上放,大哥满脸写着高兴,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的眼尾仿佛在诉说着他对赵日天的爱意。

    

    但这么多年,以赵日天对裴乐的了解,对方眼里根本不是爱意,而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赵日天一直都知道,程易对于裴乐来说不一样,如果他能勉强算得上是裴乐的朋友,那程易就是裴乐的祖宗。

    

    可这位祖宗不干好事儿,打架斗殴进了监狱,整整七年,赵日天看着裴乐越来越压抑,话越来越少,能动手绝不逼逼,好好儿的书不读非得休学来守着程易这一亩三分地。

    

    程易是个地头蛇,裴乐之前,程易就是这一片的大哥。

    

    而今天,绝对是一个值得放鞭炮的好日子,因为裴乐他祖宗,程易,今天出狱!

    

    赵日天以为,今天这种日子裴乐怎么也要请个乐队再铺条红毯来迎接程易,毕竟裴乐想了程易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盼着人出来了,不说激动的风不流涕也淌吧那至少也应该哭一下表示表示。

    

    可裴乐不,如果不是裴乐刚才发了那么久的呆,赵日天都以为裴乐对程易出来不出来压根儿就不在乎。

    

    “我……”赵日天感觉自己的舌头拧的跟麻花一样,怎么着都捋不直。

    

    裴乐横了赵日天一眼,小赵非常不争气的打了个哆嗦。

    

    乐哥的眼不是眼,是寒风刀刀剐他脸。

    

    在两个人的期待中,铁门缓缓打开,裴乐是真期待,赵日天是期待裴乐的期待。

    

    程易出现在裴乐眼前的那一瞬间,裴乐双眼直勾的盯着程易,手上的劲儿恨不得把方向盘跩下来当项链套程易脖子上。

    

    “哥……”裴乐喃喃。

    

    裴乐第一次见到程易是春天,程易进去是夏天,乍一看两个人之间好像只隔了一个季节,可实际上是整整七年。

    

    七年来,裴乐自认为自己爱惨了程易,也恨透了程易,程易为了另一个男人抛下了他,这个认知在裴乐脑子里盘旋了七年,每每想到裴乐都恨不得吃程易的肉,喝程易的血来祭奠他长达十年的暗恋。

    

    裴乐下车,身形跄踉了一下,赵日天叹了口气,女人是红颜祸水,男人是纯祸水,裴乐被祸祸了那么多年,这还没发生点儿什么,就只看见一下路都不平了,赵日天知道,裴乐喜欢程易,他妈说过,喜欢这种事情,要么爱而不得,要么得而不爱,两者都容易让爱人的那一方变成变态。

    

    裴乐是前者。

    

    太阳有些晃眼睛,程易微微眯眼用手挡了一下阳光才看清楚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这个剃了个寸头,左边耳朵上还戴着个耳钉,眼睛还跟小时候一样又细又长的人是从小就跟着他的那个小弟。

    

    “裴大头?”

    

    裴乐身形一僵,快速跑到程易身前一把把程易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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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头,裴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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