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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程易的声音传进了赵日天耳朵,“开慢点儿。”

    

    赵日天欲哭无泪,龟速前行,想踩一脚油门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车祸一条,裴乐要一条,程易要一条,没有四条命他压根儿就活不过今天。

    

    能怎么办呢?忍着呗。

    

    车上,好像谁都很平静,裴乐靠在程易肩膀上睡觉,程易盯着车窗外,赵日天盯着前边的路,这种莫名其妙的安静氛围让赵日天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好像拉了两具尸体。

    

    刚好程易出来了,裴乐怕再发生什么意外直接拉着程易殉情。

    

    不得不说这种风格很符合裴乐的人设。

    

    可毕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脚下踩的是社会主义和谐道路,所处的社会是法制社会,离监狱的距离不过一千米,裴乐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在监狱门口拉着他哥殉情,再怎么说也要再走几千米到了路边那个火葬场再说,正好可以俩人一起烧了装一个盒子里。

    

    “小赵?”赵日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如其来的叫声差点儿让他把方向盘跩下来。

    

    等他定了定神才发现是程易在叫他。

    

    “易哥……”赵日天松了一口气,“怎、怎么了?”

    

    “没事,”程易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裴乐压低了声音,“我就是确定一下我是不是认错了,我记得我进去的时候你瘦的像个猴儿。”

    

    赵日天不是程易进去的时候像个猴儿,他是从小到大一直像个猴儿。

    

    当时裴乐追着程易到了台球室之后不愿意离开,就算是程易把馒头还给了他并且大发善心又给裴乐买了好几斤馒头塞进他手里并把裴乐送出了二里地,没想到第二天程易一开门就看见裴乐缩在墙边睡的正香。

    

    都是娘生父母养的,程易见到这副场景心里也有些动容,然后程易把馒头换成了包子并且把裴乐送出了五里地才转身往回走。

    

    动容是一回事儿,养不养的起是另一回事儿。

    

    裴乐没有跟上来,程易以为他们缘尽于此还有些伤感,毕竟裴乐是唯一一个见过他裸体的男人。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送走的第二天程易一开门,又看见了缩在墙边睡觉的裴乐。

    

    这他娘的,比隔壁王婶儿家的土狗都顾家。

    

    裴乐靠着的墙墙皮已经开始脱落,台球室历史悠久,据说以前是澡堂子,后来被程易他太太爷爷传给了他太爷爷,他太爷爷又传给了他爷爷,在他爷爷这一代被他爷爷改成了面馆,由于经营不善,人烟稀少在传给裴乐叔叔过后面馆倒闭被他叔叔改成了台球室。

    

    程易接手之后本来想顺应时代潮流改成网吧让广大青少年能自由自在的遨游在网络的世界里,结果由于他一直穷,一直穷,穷到了遇到裴乐的时候台球室还是台球室,而且是个非常破烂的台球室。

    

    遮风避雨够了,承载梦想不行。

    

    程易作为一个有志青年立志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台球室改成网吧圆他小时候的梦想。

    

    这天过后,程易没在驱赶裴乐,不仅如此,每天吃饭的时候还能忍着心痛分给裴乐一口,程易的金钱支撑不起他的善心,穷,怎么看都是穷。

    

    可裴乐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每次出门再回来怀里就会抱着一堆塑料瓶子,抱回来之后往程易面前一放接着走开缩回到墙角下边。

    

    房费,饭钱,程易明白裴乐的意思。

    

    更深处的意思谁都没说透——裴乐怕程易赶他走,非常怕,那些小心翼翼的心思在一次次抱回来的垃圾东西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有时候东西少了,裴乐会趁程易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溜进去帮程易做做家务来表达自己想留下来的决心。

    

    所以短短两天时间,裴乐洗烂了程易两条内裤,他人小,劲儿用小了怕洗不干净,没想到程易的内裤十块钱五条,一使劲儿就磁拉一声,裴乐当时慌极了,翻箱倒柜找出来了针线把程易的内裤又给他缝上了。

    

    裴乐战战兢兢早出晚归缩了好几天,怕程易因为内裤的事情找他麻烦,他不喜欢流浪的日子,和狗打架,在垃圾堆里翻东西,等到饭店关门的时候守在门口等人家吃剩的饭菜。

    

    有时候运气好,会有人随手扔给他一个馒头,他能开心一个晚上。

    

    程易虽然不让他进门,但吃喝勉强供应上了,跟他那个老公一死就迫不及待自杀的不负责任的妈不一样,程易和裴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那大概还是因为在河边结下来的缘分。

    

    裴乐看的出来,程易是个好人,赖上一个好人大概是他七年以来做的最牛逼哄哄的一件事。

    

    起因是因为他偷了程易的衣服,程易虽然抢走了他的馒头但是并没有揍他。

    

    这个社会,如果能让一个人裸奔之后那人还能不计前嫌放他一条狗命这就说明那人不忍杀生。

    

    虽然杀人犯法吧,可裴乐觉得自己活的就跟条狗一样,就算是死了碑上也只能刻犬子之墓,这还是往好的地方想,实际上别说碑,就连坟他都可能没有。

    

    所以,赖着程易还是一直赖着程易是七岁的裴乐思考的最多的事情。

    

    老天待他不薄,在纠结中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六月的天就像裴乐他妈的脸,说变就变,白天太阳高高挂,晚上雷声轰轰响,那闪电一劈下来裴乐都感觉那是他妈怕他孤独,所以让闪电来索命来了。

    

    在今天之前,裴乐一直觉得这种日子没什么不好,甚至还有些潇洒。

    

    枕山河,披月色,手里摇着冰可乐。

    

    可现实却是,山河不喜,风雨突起,手里的可乐其实就是捡的垃圾可乐只剩了个底。

    

    雨水拍打在裴乐脸上的时候他简直恨透了他妈,他很想问问,为什么没把他一起带走?

    

    是怕家里不剩人没人给他们烧纸钱吗?

    

    裴乐也不会烧,他暗暗发誓,以后的清明节他绝对一次也不过。

    

    有人在自我安慰,有人在夜里沉睡,七岁的裴乐实在是怕这一方落脚地又归于虚无,愣是扛着风雨缩成了一团都没敢去敲程易的房门。

    

    可程易是个好人,没过多久门突然打开,程易穿着条内裤骂骂咧咧的往屋外走,嘴里骂的是什么裴乐没听清,他只能看见一个人影慢慢的向自己靠近,然后一双强壮而有力的手臂不算温柔的把他抱在了怀里。

    

    裴乐当时很想哭,但他没哭,哭什么,晦气。

    

    进了屋,裴乐轻轻把头放在了程易的肩膀上又轻轻在程易耳边叫了一声哥。

    

    他感觉到程易身体一僵接着自顾自说道:“完了,这玩意儿会举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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