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就想着晚一点再回，没想到就一直拖到了傍晚收工。
正好，顾朝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野新发来的两条微信消息，一条是“我今天的晚饭是鳗鱼饭，可香了”，另一条是照片，拍的是一张周野单手托着鳗鱼饭的照片。
顾朝纠结了半刻，最后只回了一句“嗯”，后又觉得似乎太过于冷淡，就挑了一个他常用的猫猫头表情包“我知道了”发了过去。
结果对方秒回了过来，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周野说的多，顾朝只是应和。
“顾哥，在和谁聊天呢？不会是周老师吧，看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张张一脸八卦地挪了过来，满脸都写着我很好奇、我是不是说对了。
“啊，是啊，随便聊聊，”顾朝放下了手机，随即用一种很认真的态度询问道，“我用猫咪表情包很奇怪吗？”
“啊？”
“小周说我像老年人。”
一向反应快的张张这次愣是转了好几个弯才明白过来，然后毫不例外地捧腹大笑了起来，顾朝向她投去无语的眼神后，她才收敛了些，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哈哈，那个什么，从某些角度上来说，是吧。”
“……”顾朝沉默了，内心挺受打击的，虽然他的生活方式很老年很养生，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老年人啊，他都还没三十啊。
张张看不得顾朝这个样子，又安慰了一句，“顾哥你这不是老年人，你是自律，一般人还做不到呢，就比如我。”
“自律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顾朝对这个说法倒是很受用地点了点头。
“那个什么，我出去买点喝的，顾哥你要什么？”张张刚好被戳中了笑点，碍于当事人就在跟前，所以忍笑忍得很难受，她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会憋死，于是自告奋勇出去买点东西喝。
“一杯热牛奶，谢谢。”顾朝同意了之后，张张就如获重释般地小跑了出去。
原本以为张张很快就能回来，没成想，顾朝没等到她，倒是等来了周野。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带着黑色的毛线帽，眼妆有点浓，画了黑色眼线，嘴巴鲜红鲜红的，皮肤却很白皙，像极了古堡里美艳高贵的吸血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裹了一件超级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整个人的气质和装扮格格不入。
“顾叔叔，我回来了。”
“顾叔叔，我屋里好冷，还是你这里暖和，我能进来吗？”周野眉眼弯弯，可怜兮兮得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大狗狗。
任谁看了他这副低声的模样，都会心生柔软的，顾朝也毫不例外。
周野的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甫一进来，坐在身边，顾朝就能闻见，同时隐约还能闻见一股香甜的女性香水味，顾朝对味道比较敏感，刚一闻着，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表明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但还是被心思极细的周野察觉到了，他主动起身坐到了另一边远离顾朝的沙发上，并向他解释道，“今天拍的香水广告，喷了好多香水，我的嗅觉都钝了，顾叔叔千万不要嫌弃我啊！”
“…不会…”倒是顾朝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自己不喜的情绪这么明显。
“我记得前辈你说过，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味道，我过来之前还特地在外面多吹了会儿冷风，让味道散一散，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之前闲聊中，周野有问到过，当时顾朝也就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周野倒是全部放在了心上。
周野就是进来吹吹暖风的，他没坐一会儿，就离开去化妆间妆造了，他这前脚刚走，张张后脚就带着热牛奶回来了，两人正好在门口相遇，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周野从顾朝的休息室里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顾朝从剧本中抬起头。
“哦，我刚去的路上撞到人了，帮她送了点东西包扎伤口。”张张回答道。
“嗯，人没事就好，准备准备去片场了。”
今天晚上两位主演的戏份不多，只是过去当个背景板，多的是陆琦梦和韩秋的对手戏，正好天气预报说会下大雨，章回就把陆琦梦和韩秋的一场雨戏给提前了，所以顾朝和周野这边就显得轻松了很多。
镜头里，瓢泼大雨中，陆琦梦在韩秋的背上，娇俏含羞地笑着；镜头外，雨棚下，周野递给了顾朝一个暖手宝。
“前辈喜欢下雨天吗？”
“看情况吧，有时候下雨天会耽误很多事情，不过有时候待在家里，下雨天反而更舒服。”顾朝的视线从雨中的两人转移到了周野身上。
“好巧，我也是。”周野歪着头笑了笑，之后他们就没说话了，都在静静地欣赏着雨中两人的演技。
这场大雨倒是没有像天气预报说的那样，一直在下，反而到了十二点多就停了，彼时顾朝刚回房间洗完澡，穿着浴袍正准备吹头发。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顾朝从猫眼里望过去，是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俊俏五官的周野。
“你怎么也回来了？”顾朝有些惊讶地给周野开了门，今天大家下戏下得早，章回请所有工作人员吃夜宵去了，他不喜欢那种场合，就找了个机会偷偷溜了回来，想早点休息。
“先进来吧。”顾朝转过身去。
背对着周野的顾朝穿着宽松的黑色浴袍，露出好看的肩颈线，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皮肤越发白的透光，像极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让人移不开视线，周野暗自咽了口口水，将目光移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咳咳，正好今天有时间，我想和前辈对一下月夜的那场戏。”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吹个头发。”顾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作为资深的老演员，出演这种小说改编的剧本，一定是会去提前看原著小说的，这样能帮助他更快理解人物，顾朝就起码看了有三遍，基本上所有的情节都映在了脑子里，他们接下来要对的戏是原著里的名场面之一，被书粉们戏称为“月夜初吻”。
原著里正值武林十大英杰被人伏击损失其三，江湖动荡不安，冯子路奉武林盟主之命携楚云陌一起调查此事，一次醉酒失言中，楚云陌强吻了半醉半醒的冯子路，并向其深情告白，就是这个吻让冯子路第一次认清自己对楚云陌的感情并不是普通的兄弟情，而是想要肌肤相亲的感情。
这场戏很重要，是两个人感情的转折点，也是小说情节里的第一次高潮，当然电影里只能隐晦地表现出来，所以更需要演员们的演技功底了。
周野这个时候提出想提前对戏，也无可厚非。
“前辈，我知道有一处好地方，等会儿我们去那边对戏吧。”周野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口传了过来。
“这么晚了，不太好吧，我们还是在房间里吧。”顾朝停下了吹风，回应周野。
“可是，我觉得实地能帮我更好地入戏，前辈，就当是帮帮我吧，而且那地方不远，有灯有椅子，平时这个点人也没几个的。”
“好吧。”听到周野的苦苦哀求，顾朝心软地答应了下来，哎，他还以为今天能早点睡觉。
保暖衣物穿戴完毕后，顾朝才和周野出的门，这个点，小镇上人都没有几个，视线之中都是黑乎乎的，家家户户都关上了灯，只有街边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深夜和人并肩走在没有人的街道上，这种感觉对于顾朝来说很是新鲜，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享受着这种寂静。
“你拿了什么？”顾朝好奇地看着周野手中拎着的黑色塑料袋，从周野进门的时候，就一直拎在手里，没放下过。
顾朝推测应该是瓶子之类的，因为它在走路的时候会偶尔发出“叮啷”的响声。
“我买了点酒助助兴，我怕找不到那种感觉。”周野举起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晃了两下。
“你没谈过恋爱吗？”
“我没有，前辈呢？”周野回答的很淡定，他把问题抛回给了顾朝。
“啊，我也没有，但是你不应该啊，”顾朝非常惊讶，“你在学校应该很受欢迎的啊。”
“也还好吧，”周野耸了耸肩，随即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主要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后面那句话，顾朝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