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琴说“家教”那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在发抖，她坚定地看向沈闻照，又说了一遍：“我很确定，她之前都在当家教，她告诉过我。”
“那她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知道她在哪里教学生吗？”沈闻照的烟瘾上来了，他舔了舔嘴唇压抑下想抽烟的冲动，“家教活动最近一直在持续吗？”
朱琴皱着眉毛仔细地想了一会，“大一我不记得了，大二的话……最起码今年九月份就开始了吧，最近应该也在持续。地点的话我不知道，我没问过，赵雨也没跟我说过。”
这是一条新的线索，他在本子下写下家教这两个字，抬起头来看向两个姑娘，“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告诉我吗？”
刘晓和朱琴对视一眼，她们两个想了一会最终摇头说没有了。
“好，谢谢你们回答我的问题。”沈闻照站起来把本子放进口袋，他压了压帽子，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散漫的样子，他笑了笑，笑容带着冷意，“接下来就交给我们。”
刘晓突然拿着自己的手机走上前，笑道：“警察哥哥，我们加个好友吧，要是再想起什么新的事情来我们也可以告诉你。”
沈闻照低头看着刘晓，他拿出手机来让她扫码，右脚又开始疼，他把身体重心放在左腿上松了口气，“好，那麻烦您了，要是想起什么新的情况再告诉我。”
沈闻照得到赵雨当过家教这一新的线索，他坐在电动车上在负责这个案件的群聊里发了消息。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等了一会没等到大家的回复，他又问赵雨的手机修好了没有，结果也没有回复。
他抬起头来，帽子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隐隐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
赵雨的肺腔里都是湖水，身上并没有伤口，没有被绑架的痕迹，案发现场周围没有打斗痕迹，这些线索综合起来，只能得到两个结论。
一：她是自杀的。
二：她是被人用药迷昏且没有绑她的条件下被扔到湖里的。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是什么原因使这个女孩走上自杀的道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凶手就是想要伪造自杀的情景，但凶手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么对待这个女孩的，是谁迷昏了赵雨之后把她带到了郊区杀害她？
沈闻照觉得家教这条线索很重要。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赵雨与校园外的人有相对密切接触的事件，必须要知道赵雨到底去哪里当家教才行。
所以，赵雨的手机至关重要，里面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各种好友都是十分重要的线索。
沈闻照想了一会觉得案件略微舒展了一点，他想着先回警局一趟看看赵雨的手机修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找到赵雨的雇主。
他插好钥匙刚要骑车走，结果发现他忘了怎么出校门了。
是直走啊还是拐弯再直走来着…他看着长得差不多的路犯了难，他熟悉这个城市的路但是不熟悉这个他没怎么来过的学校的路。学校的建筑物都长得差不多没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刚才来的时候就只听着胡杰的话根本没看路上都有些什么，这下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回去好了。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看，发现是刘晓的消息：“警察哥哥，你走了吗？我想出校门一趟，你要是没走的话可不可以捎着我出校门啊？南校门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正好，他回复道：“我没走，我在你们宿舍楼底下，你下来吧。”
刘晓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过了一会刘晓下了楼，她换了一条长裙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看到他骑着电动车有些许的吃惊，“沈哥，你可真是接地气。”
沈闻照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点上车，她穿着裙子所以便侧着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试探性地抓着他的衣角。
到了南校校门口之后刘晓下车，她的脸还是很红，“沈哥，谢谢你送我过来。”
沈闻照“害”了一声，语气懒懒的，他笑了笑，“没事，我不认路，正好你告诉我路，该谢谢的是我才对。”
这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骑着电动车往警局赶，路上碰见了几个熟人便停下车熟稔地打了招呼。
到了警局之后他便往监识科赶。“老余，手机修好没有啊？”他在门外敲着门，“修好了快点给我，我有用。”
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胡子拉碴面色沧桑大腹便便的大叔，实际上他今年才三十六岁。他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脸无奈，“祖宗啊，我在你眼里多么有能耐？修手机不得花时间吗？我还没修好，弄好就在群里发消息给你打电话了，你急个什么劲？”
沈闻照不管这些事，一副我不管的样子，“老余，你当然可以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余凯听到这句话很是受用，但他摇了摇头，“阿照，需要时间，现在还不行，我也得喘口气，最起码得下午三点了。”
沈闻照得到确切的时间点后满意地拍了拍余凯的肩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想着待会抽一根，“得，敬候佳音。”
被顾超的电话打扰时沈闻照正在吸烟区打算点烟，他撇撇嘴接了电话，语气不善，“老顾，什么事？我忙着呢。”
顾超听后哈哈笑了几声，声音透着慈祥的意味，“阿照，回来了吧？这就是午饭的点了，我请你吃饭去吧？”
这感情好，正好敲老顾一顿，下午再过来拿了手机，案件大概会有突破。他想着因为老顾刚才没抽成烟的事情不痛不痒地回答说知道了，这就回去。
他挂断电话后把手机放回口袋把烟点燃，他点了两根烟，一根抽着一根放在垃圾筒上让它燃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吐出几个烟圈，看着升起的烟圈和垃圾筒上的烟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因为烟变得有些沙哑了，他轻声道：“师哥，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烟抽？我给你点的这根烟够你抽一阵了吧？也不要老是抽烟，这样对身体不好，偶尔抽几根就可以了。”
他安静地把剩下的烟抽完，又看着放在垃圾筒上的烟燃烧完了才把烟头扔进垃圾桶。
沈闻照走回去的时候脚踝又痛起来，他觉得奇怪，明明都快好了怎么又开始疼，他又不是娇贵少爷那一挂的人。
而事实上只有他自己认为自己不是少爷那一挂的人。
他想着先回工位一趟，看到工位上有一盒膏药。
膏药上面贴着一个便利贴，上面的字写得认真而张扬。
“哥，你的脚踝肯定很疼吧？记得贴这个膏药，很管用的。不要觉得一定会好就不用药，用了药好得更快的。对了，哥，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吧，我妈妈会很喜欢你的。——沈况”
这膏药倒是及时，沈闻照看着沈况的纸条笑了笑，这小子，还记得脚踝疼呢。
“我干儿子让我给你带来的，说什么‘干爹，我哥脚踝痛一定要记得带过去’”顾超过来看到这膏药笑着模仿沈况当时的话，他揶揄道，“我可没见他在我感冒的时候心疼我给我一杯感冒药说‘干爹，你感冒了一定要喝这杯感冒药’。”
沈闻照把膏药贴到右脚踝处，对顾超一向没大没小，“那是您身体好，吃药都轮不到您。”
顾超说自己是长辈不和小辈计较，开着车带着沈闻照说要请他吃午饭，绝对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沈闻照听着这话觉得奇怪，他又不是口味多么刁钻的人，何来什么失望之说。
“对了阿照，你是不是又去抽烟了？”顾超看着后视镜问他，皱了皱眉毛“身上一股子烟味。”
沈闻照低头闻了闻，的确是有一股子烟味，他寂寥地笑了笑，“难得，我去和师哥一块抽了支烟。”
顾超听了没回答，倒是沈闻照又问道：“对了，估计也是没什么疑问的事，但我还是问一嘴。跟赵雨的监护人联系得怎么样？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提到这件事顾超立马呸了一声，他翻了个白眼，“我打电话，赵雨的舅妈压根就不关心她的事情，我说需要做尸检，第一个问题是花不花钱？”
“那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沈闻照皱眉，本来以为这件事不会有波澜，“得家属签字到场才能尸检。”
“说要上班没空，我就说还不确定到底怎么一回事，家属要是耽误案件进展的话要负责任。”顾超解释，“结果人立马就答应了，说知道了，马上就买票过来，大概今天下午三点到。”
看来赵雨和舅舅舅妈的关系并不好。也是，早就该想到的，一开始知道赵雨跟舅舅舅妈生活就应该想想家庭关系这一点，老是想家教这事却忘了最基础的家庭关系。沈闻照暗骂自己糊涂，赵雨跟舅舅舅妈一块生活，想必也不会太幸福，她生活拮据需要去打工，现在出了事需要尸检舅妈第一件竟然是问到底花不花钱。
但他也不能独下论断，具体的事情都得见见舅舅舅妈才能知道，现在瞎想也没什么用只能形成错误印象。
他想着想着渐渐困倦起来，昨天晚上他失眠了，躺在床上睡不着，反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略微眯一会。
顾超看着他迷糊的样子叹了口气，面色忧愁得很。
沈闻照真的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了一会便感觉到车停了下来。他揉揉眼睛心说到底是哪个馆子，结果看到了老顾住的小区。
顾超坐在驾驶座上朝他笑，“到了，下来吧。”
沈闻照疑惑地皱起眉毛来，去老顾家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