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从我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一刻,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后又连忙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是我爸我妈,他们老俩怎么会点香招鬼入我的梦呢?
我也不再想这个问题,起床穿好衣服后,随便吃了两嘴饭,就跑去后院装那些纸人了。
到后院刚想将那些纸人纸马用袋子装的时候,我发现纸人的衣服上出现了窟窿。
还不止这一个,所有扎好的纸活上面都出现了大窟窿。
昨晚我只不过随口扯了个谎言去骗那位鬼老板的,怎么一大早上醒来,还真出现窟窿呢?
我爸来到后院,看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走出来喊了我一声,这才回神。
“你往这儿杵着干嘛呢?”我爸从我手中抢过塑料袋,要去装那些纸人。
拿起手边的一个纸人,我将他翻个面,指着窟窿给我爸看:“爸,这还真冒出个窟窿了。”
我爸把塑料袋随手一扔,双眼盯着纸面上那处鸽子蛋大小的窟窿看了一会,而后抬头问我:“昨天那话真是讲给那个大老板听的?”
我点点头,问我爸该怎么办。我爸叉着腰和我一样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给我个答案——让我按照那个鬼的话,把这些窟窿给糊上。
说完以后,他挺着啤酒肚,一溜烟儿地跑到仓库,拿了几张纸和胶水,和我一起把那些窟窿给糊上了。
为了能够在九点前将东西给鬼送过去,我和我爸连饭都没吃一口,总算是在六点之前将那些窟窿给糊好了。
把袋子给纸活套好后,我将他们放在了车上,送货之前又从隔壁卖鳝鱼的大娘家里弄了点黄鳝血装在罐子里。
我妈看见我手中抱着盛放黄鳝血的罐子,从香炉里抓起一把香灰,让我把盖子打开。
盖子刚打开,那股子浓腥味便飘得满屋都是,可当我妈把香灰洒到里面后,浓腥味消失了。
而且罐子里盛放的黄鳝血,颜色还比之前深了。
我妈拍了拍手上的香灰,抬头问我:“那个指甲盖你带了没?”
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会儿,将里面的保鲜袋拿出来,让我妈看。
她从我手中拿过那个保鲜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里面放着的指甲盖,然后又还给了我,嘱咐我别忘了早上她交代我的话。
因为这次是给鬼送货,我怕会出什么意外,临前又找我爸要了个驱邪符,这才开车去送货。
那鬼这次给的地址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在隔了两县的村子,而这次是我们县一个镇上的饭店。
来这个饭店吃饭的人还挺多,门口的空地都停满了车,里面的笑声热闹声都透过门传到了外头。
找了个地停车后,我锁好车门,进去去找人家的老板。
柜台处的服务员见我进来了,以为我是来吃饭的,拉着我问我要点什么。
由于四处都是人,我也不好意思将自己是来送纸活的,将那个服务员带到一个角落里,小声地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说出。
那个服务员听完我的话后,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露出一副害怕又嫌弃的面孔,反而呵呵笑的高声对厨房那边喊:“慧姐儿,那个送纸活的来了!”
这阵声音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动静,那些抽烟喝酒吃饭的顾客们都不约而同的扭头来看我。
我连忙低下头去,心中暗暗地吐槽了这个服务员一句。
厨房里出来了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头上带着厨师帽,手上拿着菜刀,腕上还带着一个冒着油光的大玉镯子。
她将手中的菜刀递给那个服务员,朝身后的厨房看了一眼:“你去把案板上那条鱼处理了。”
说完,她一脸慈笑地看向我,“你确定你是来送纸活的?”
我点头:“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她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带着我走到后院,用毛巾擦掉手上的鱼鳞后问我:“我爷爷的那些纸活在哪儿呢?”
她爷爷?听到这三个字,我满脸错愕地盯着她看,看得她皱眉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把眼神收回去:“车停外边了,您看是开进来还是……”
我话还没说完呢,她挥了挥手,解下身上的围裙:“你车在哪儿呢?我找几个人搬进来。”
说着,她便从前屋里头招呼了两个闲手的服务员,让他们俩跟着去搬车上的纸活。
纸活都搬进来以后,我从副驾驶上拿下那罐黄鳝血,还有毛笔。
“行了,你们去忙你们的事吧。”那个叫慧姐的女人将院子里的两个服务员打发走后,跑过来对我说:“等会儿你烧纸人的时候,别把屋里放得那点纸钱给点喽,那是七月十五要烧的。”
烧纸人?我为什么要烧纸人啊?
我不解地看那个慧姐,刚想说纸人应该由她们这些亲属来烧,她就着急地跨进前屋了。
我想去问两句,但看手机发现快九点了,抱着手中的罐子直接进了放着纸活的东屋。
把手中的罐子放在空桌上,我拧开盖,拿毛笔沾了黄鳝血。
刚想对着一个纸人点睛,只听‘刷拉’一声,头顶的灯泡碎了。
玻璃渣落的到处都是,落到黄鳝血的罐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跟前那个纸人的眼眶内,也不知何时落了滴红,整个就像是活过来一样,看得渗人。
那个纸人的红嘴唇咧得老大,脸颊两侧还抹了两块红。
低低恐怖的笑声从跟前嘴里的嘴里发出,吓得我连我手中的毛笔都没握住,摔在了地上。
纸人扭动着头颅,‘吱吱’的声音和恐怖的笑容混杂在一起。
我连忙调头,转身就要从东屋出去。
手快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一个女纸人拦住了我,站在我面前,诡异地看着我。
我今天就要死在这群纸人手中了吗?
不,不不不,我不能死。
我才二十几岁,生活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万般紧急之下,我想到了自己今天来之前还找我爸要了个驱邪符揣兜里了。
想到这儿,我连忙将手伸到兜里,将那张驱邪符掏出。
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糯米,跟着驱邪符一块朝眼前那个纸人扔去。
只听咔嚓一声,那个拦我路的纸人消失了。
我连忙打开门,外面射来一束亮光,我朝着亮光的方向走去。
走到尽头后,我发现我还在东屋,而且手中的毛笔还握在手心,没有掉下去。
眼前的纸人也没有点睛。
刚才那是幻觉?
伸手在我口袋里摸了摸,那张驱邪符没了。
不,刚才那不会是幻觉。
生怕后面又会发生什么怪事,我赶紧拿毛笔对着纸人的眼眶点睛。
点完以后,拿出用保鲜袋包裹的指甲盖,在东屋内找了个没用的小瓷碗,点火烧了。
从东屋出去以后,我正想去找那个慧姐说要走了,那个慧姐就主动来找我了。
她问:“纸人这么快就烧完了?”
我冲她摇头,并告诉她纸人应该由她们这些亲人来烧。
慧姐挠了挠头,眉头拧到一起,自言自语:“可他托梦给我,不让我们来烧啊!”
“那你去找别人烧吧,我只是个送纸人的。”我说完以后,刚打算离开,被她拦住了。
她双手张开,挡在我跟前,和我谈条件:“只要你把那些纸人烧了,我给你五千块钱,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没理她,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慧姐在我身后扯开嗓门大声地喊:“一万!我给你一万!!一万不够我在继续加!!加到你肯同意为止!”
这么豪吗?
我扭头去看喊得脸蛋涨红的慧姐,“我可以帮你烧,但是……”
“你微信是多少?我加给你转过去。”我话还没说完呢,慧姐就急忙掏出了手机,“或者你加我也行,我微信号就我家饭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