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臣顿时皱紧了眉。
时久看着他，仿佛能看到在皮肤覆盖之下的地方，他的眼肌在收紧。他的唇开阖，好像要说什么，但说什么都很无力。
那种瞬间变得难以置信的表情，让时久穿越时空，追溯源头，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被丢在火场里的季明臣。
这张脸让他无法面对。
但是，时久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提早说清楚。
就像他当初承诺要做时二久的哥哥一样。
时久是个很坚定的人，能做到的事情，他才会开口承诺，做不到的事情，他便不会虚伪地哄人。
“我已经毕业了，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想被人骂关系户，靠着捡了个有钱的弟弟，混吃混喝一辈子。如果你很忙很累，忙到半夜也睡不了心情烦躁，我会心疼，甚至会来看你，但永远不会陪着你。”
季明臣坐在原地，没有回应。
但他修长的手指，已经重新收紧，捏成拳头。
时久也没给他机会，抢先一步站直身体：“我要走了，主管没接我电话，试用期无故翘班是要被辞的。”
说完。
转身。
走人。
他显得过分绝情。
虽然时久心里也很乱，但是，他是哥哥，一定要坚决。
说忘，那就忘了吧。
他不能纵容弟弟一时脆弱冒出来的小脾气。
真正的兄弟就该这样，不该有一丝逾越。
结果，当他从电梯里出来，独自走过无比空旷的大厅，来到透明的玻璃大门前——
一群记者立刻发现了他，通通将镜头对准他，像一群经过刻苦训练的士兵，如此一致。季氏大楼的保安则拼命拦着他们，免得有人闯进来。
时久当即转身，打算换个方向继续走，一抬头却看见了季明臣。他似乎刚从电梯里出来，正靠在墙边，抱着手臂，勾唇而笑，看上去有点轻佻：“我赢了？”
时久顿时面无表情：“不，是外面的记者赢了。”
说实话，当下这种情况他当然能预料到，这帮记者手上捏着大新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所以他的打算是，如果没有记者就直接走，如果遇到了，那就在季氏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处处都有空调，热不死。
谁知道，季明臣一直跟在他身后，压根没有给他跑的机会。
他还在笑！
时久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手机，再一次给主管打电话。
那头还是没人接，音乐徒劳地响。
很好，他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从小需要带弟弟，所以特别有耐心。等到50秒钟的音乐响完，时久冷静地挂掉，然后再打。
狂轰！
滥炸！
主管是需要用这个号码谈生意的。
有本事他一天都不要打电话谈生意！
然后他开始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走。季明臣的视线默默追随着他，在他即将路过自己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拽住时久的胳膊。
“上去吧，等记者走了，我送你去。”
“我自己能去。”
“社会太黑暗，总要有人给你撑腰。”
时久突然觉得自己的耐心全都说拜拜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撑腰？！”
季明臣压根没回头看他，自顾自扯着他进电梯。
他说：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