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那一大队人马到达了江边。推浪帮的人还没有到,主持人及裁判也都未到。
楚辉大为扫兴,起身便准备下去。但南帆立刻拉住了他,说道:“辉子,你快看,推浪帮的人来了。哇,好威风啊!”
楚辉顺着南帆的手势一看,心中大喜,差点还跳了起来,若不是南帆及时护住他,恐怕已掉下树摔成了肉饼。不过,楚辉一点都不慌,按捺不住激动的叫道:“推浪帮——我想你!”他怎能不想?连做梦都想加入推浪帮,现在真的看到了推浪帮的人,他怎能不激动,不兴奋?
树下的人们都拥挤上前围住方才到达的壮汉们,当然会留下一条路以及一片空地让这些汉子们活动。这样,必然有一部分人在外圈围着,够不着看不到,便只好四下张望,于是也就发现了官道上又来了一批人马。
“推浪帮的人来了!”有人高声喊道。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大部分人都回头张望,毕竟推浪帮的名气大,吸引力自然就大。众人纷纷拥上官道,用期盼的目光等待着推浪帮勇士们的到来。推浪帮的总坛设在荆州,那么推浪帮的荣誉便是荆州人的骄傲。
不过,这么一来,先来的那一大堆人马心里有些不平衡。尤其是长江帮、天湖帮之人,他们在江湖上的名气虽不及推浪帮,但总有些地位,而有地位的人同时也很爱面子。所谓“人比人,气死人”,长江帮、天湖帮的人个个怨恨在心,特别的不服气。
推浪帮弟兄在总坛堂主魏于的率领下,四十骑人马分列两旁,高举波浪旗,整齐地护送着十一乘软轿往江边缓行而来。
魏于位居推浪帮总坛堂主,是朴石安的要好兄弟之一,人称玉豹将,乃推浪帮元老级人物。
“长江后浪推前浪!”
“推浪帮立马江湖!”
“匡扶正义,打抱不平!”
推浪帮四十条好汉喊着口号,威武的来到江边,众人纷纷欢声叫好。
魏于面含微笑,俊脸却露出威仪,双目炯炯,使人不敢正视,虽不怒而自然有一种慑服力,他右手一举,众人顿时噤若的失声。
魏于似乎对这种反应毫无所动,既不觉得恰当又不觉得不妥,只是开口说道:“有请陈骞陈老爷及十位裁判!”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如珠落玉盘,在场众人无人不听得清楚。
只见轿夫挑起一刚落地之大轿的轿帘,从当头那顶大红轿里走出一位身着天蓝长袍,头戴福寿帽的老人,正是前朝礼部尚书陈骞。他虽年逾七旬,却依然精神矍铄,目露神光,一股凛然正气破空而起。看得众人不禁肃容投上敬畏的目光,荆州人对于这个德高望重的陈骞向来都是尊敬有加的,知府大人对他都要礼让三分。接着十位裁判也各自从轿中走了出来。
陈骞点头向众人示意,然后踱着方步走上石筑高台,身后紧随着十位裁判,高台上早已安放了二十把椅子。
没有闲言杂语,陈骞开门见山地道:“本届龙舟赛迄今为止共有二十一支龙舟队参加,故先设预赛,选出十支龙舟队参加后天的正式比赛,现在老夫宣布一下比赛制度:一,参赛的龙舟队每队限二十一人;二,一旦确定各队参赛队员后不得擅自更换,违者取消该队参赛资格;三,比赛要以和为贵,不得辱骂、攻击别队队员,违者取消参赛资格;四,比赛时,各队按指定路线行驶,不得阻挠、捣乱别人比赛,违者将被逐出比赛场地;五,比赛成绩由十位裁判决定,参赛队员不得与裁判发生冲突,若裁判不公,可上报与老夫;六,比赛期间,由推浪帮总坛护坛二十位弟兄负责保卫,他们有权对违反比赛章程的人执行惩罚。若有其他特殊事件,交由老夫处理。好!各队队员可先行练习,待午时一到,预赛开始。”
此时,推浪帮已有二十一名弟兄列入其他各队站立的平地上。推浪帮并没有临时更换队员,仍是二十名新入帮的弟兄,只是领队的是一名香主。
陈骞话音甫落,几百条汉子齐声应道:“是!”便分散成二十一队,往各队早已备好的龙舟走去。长江帮以及鄱阳湖上的天湖帮的队员走得特别快,他们这次派出的都是帮中的精英,一般的都在水中泡过了十几年,在帮中混的日子最少的也有三五年。长江帮是由一位堂主带队,而天湖帮则由一名护法领队,他们是有备而来。
围观的人群自觉地退至一旁,而楚辉、南帆二人则早由树上溜了下来——
“这位大哥,我们两个想加入推浪帮,帮帮忙,瞧你现在多么威风,在帮中一定干得很不错,你就答应我俩入帮,我们永远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楚辉原来在缠着一名推浪帮护坛弟子。南帆本想帮腔,但最终只是嗫动了几下嘴唇,投上恳切期待的目光。
这位护坛弟子为人很和气,他笑问道:“你们两个多大年纪?加入推浪帮干什么?为什么要加入推浪帮?”
楚辉心道:“就怕你不开口,你开了口就有希望,看来今日定会马到成功。”他脸上挂起更甜的微笑,答道:“大哥,我刚满十三,叫楚辉,他叫南帆,比我大半步。”南帆也忙挂起笑容向那推浪帮兄弟打招呼。
楚辉又道:“加入推浪帮后,我俩绝对听从帮主的吩咐,忠心不二。除暴安良,锄奸扶善,这一直是我俩的理想,做一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侠客更是我们的志向。”
那名推浪帮兄弟笑道:“小兄弟,你倒是有备而来,不过,满口尽是大话、空话。”
楚辉可慌了,忙道:“不是的,我句句属实,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一旁的南帆也忙插口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两年前我就和辉子想加入推浪帮了,可每次你们的人总说我们年纪太小,现在我们都十三岁多了。”
“是呀!”楚辉大声道:“再不让加入推浪帮,我们都老了!”推浪帮所收的只要年青人,楚辉怎么怎不着急?
那推浪帮兄弟忍禁不住,大笑道:“你怕老?哈哈……小兄弟,可惜你找错了人,我哪有资格决定,这样吧,你们去找我们总坛堂主,说不定他能收下你们。”
楚辉、南帆闻言大喜,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齐声道:“谢谢你。”
南帆还往他手中塞了一个小东西,道:“送给你。”说罢便随着楚辉兴高采烈地去找推浪帮堂主魏于。
那名推浪帮兄弟摊开手中一看,原来南帆送给他的是一个用秸杆编成的蟋蟀。望着南帆两人蹦蹦跳跳的背影,他不由地笑了起来,笑得很真,像是勾起了尘封的记忆。
此时,江面上,已是鼓声震天,伴着人的号子声,一支支龙舟如离弦之箭,斩风破浪,赢得岸边观看之人的阵阵喝彩。
划龙舟,关键在于众人划浆时要齐心,一般便随着擂鼓的鼓声来划桨。擂鼓人站在船头,其余之人分为两排坐在龙舟的两侧,两排人数相同。第一声鼓响,左边的人一齐划动木桨,第二声喜响,右边的人一齐划桨。龙舟刚动时,擂鼓的速度比较慢,然后才渐渐地加快。其实,擂鼓手的作用很大,鼓擂得好不好,足以影响龙舟的速度。擂鼓手必须能够遇乱不慌,因为他还是整个龙舟的精神支柱,若当众划手精神不振气馁,还要不断地鼓舞士气。
推浪帮的兄弟虽然入帮不久,但都齐心协力,各志诚诚,因此连续三次夺得了龙舟赛的冠军。不过,今年,“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长江帮派来的龙舟队,是在水里磨蹭过多年的,天湖帮了是精英尽出。另外,还有几个乡里组织的龙舟队也是个个身强力壮,大都有划龙舟的经验,虽然他们只是庄稼人,但只要众人齐心,夺冠的希望也是很大的。官府派出的一支龙舟队也是不容忽视,他们都是从护卫中挑选出来的,再经过强化训练,自然亦有夺冠的能力。
临近亥时,从长江上游驶来的两支龙舟,在江面上疾飞如箭,鼓声震耳,整齐的号子声直冲云宵,顿时,岸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当然,正在接受推浪帮总坛堂主盘问的楚辉、南帆二人毫未受到影响。
魏于、陈骞以及十位裁判都坐在石筑高台的椅子上。推浪帮的两位裁判是两名香主,他们坐在高台的中央陈骞的后面,而魏于身为推浪帮总坛的堂主,却只是坐在高台的边缘。这是因为那两名总坛香主此刻的身份是裁判,而魏于则只是负责警戒的,当然位居其次。
不过,这么一来,倒方便了楚辉、南帆两人,高台并不很高,不及一丈,楚辉、南帆二人站在高台下面就可以同魏于对话。
楚辉、南帆二人一直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回答着魏于的问题,魏于没让他们起来,他们或许会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