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觉得我会被他杀了？”明砚不知为何淡淡一笑，弯腰捡起古剑。
“差一点啊，如果不是我及时醒悟，你早就成了剑下亡魂好吗！”林岸回过神来，被这小子云淡风轻的态度有些气到，“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既然这样，我多管什么闲事？
“我不想死。”明砚突然说，他看着林岸，笃定道，“你也不会真的任我被杀死。”
“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明砚拉起他的一只手，将剑柄塞进他手心，五指合拢，迫使他抓紧剑柄，然后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柄附近的剑刃，缓缓举起。
林岸手中的剑不由自主随之上移，剑尖擦过明砚的胸口，擦过明砚的鼻尖，最终停在半空，林岸正疑惑，却见他往前踏出一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剑下。
只要他松手，剑刃就会立马将他的脑袋切成两半。
林岸的手差点又是一哆嗦，手腕一扭，想要脱离明砚那两根手指的控制，却不想古剑一种诡异的姿势脱离掌心，向天一抛。
林岸一惊，下意识后退蹬地，纵身一跃，伸出手牢牢抓住古剑，双脚落地时，剑尖正指着明砚的心口。
利刃指着命门，明砚却毫不在意，神色如常地说：“看，你不会杀我。”
砰砰砰——
林岸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可比刚才强烈不知多少倍，可怜他年纪轻轻，就要被明砚这小子吓得心肌梗塞。
“……你，我现在真是想杀了你算了！”
明砚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热爱所有的生命，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杀人呢？
明砚拿过古剑随意比划了两下，剑势起落，嚯嚯而响，他又道：“即使你要杀我，它也只是一把废剑，如何杀得了我呢？”
林岸看他耍剑的姿势十分利落帅气，有些心痒难耐，双眼紧紧盯着剑，目光随之起伏，口中却不忘责怪：“你难道不知道刀剑无眼吗，况且反……我那么厉害，想杀你还不是轻轻松松……帅啊！”
明砚收了剑势，剑尖朝内，递交给他：“试试？”
剑气横扫，凉风簌簌，几棵大树齐齐拦腰折断，轰然倒地，尘土滚滚。
林岸瞠目结舌，破坏绿化可是要被罚款啊，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已经很小心了，我明明只是轻轻一挥，我……”
忽然想起他是师尊还是我是师尊啊，于是咳了咳，正了脸色：“明天你找人来看看，如果这几棵树没救了，就重新移植几棵吧。”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堆灵石什么的一股脑塞给明砚。
其实这里面有他的一点点私心，圣母主角实在有点傻，不招人待见也就算了，估计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反正扶渊不缺这点钱，也不是贪恋钱财的人，既然如此，那就拿来接济一下可怜徒弟吧。
可明砚只是挑拣出几块灵石，剩下的都退回给他：“这些就够了。”
“我说不够就不够，拿着！”林岸真是恨铁不成钢，想了想又说，“不准告诉别人是我给的。”万一让扶渊知道还得了，不剥掉主角一层皮都是轻的。
明砚抱着一大堆的灵石，他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眼睛，很莫名其妙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竟然有种想要紧紧拥抱住他的冲动。
魔怔了吗？
林岸难得自由，抓紧时间放飞自我。
他召出扶渊的佩剑，剑身雪白如霜，仅是浮在眼前，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冰冷寒气，但是面对林岸时，寒气自动收敛，乖顺得不得了。
林岸向明砚招招手，跃跃欲试：“上来，哥哥我带你飞。”
明砚却道：“你有十六岁？”
“屁，我十八岁生日都过了三个月了！快上来。”
脚踏长剑，一飞冲天，圆月似乎触手可及。
飞出宗门的时候，林岸忽然想到，刚才好像说了句不得了的话，是什么来着？
御剑飞行，快意江湖，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场景竟然成真了，林岸望着下面，一览众山小，崇山的轮廓在黑夜中时隐时现。
林岸心中豪气顿生，突然觉得自穿越以来，所有的抱怨、不甘、惆怅在这一刻统统消失。
“你想去哪里玩？”林岸大声问明砚。
明砚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笑意：“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挑个近一些的。”免得到时候来不及赶回去，自己又进黑匣子了。
到那时，凶残反派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主角处在一起？林岸抖了抖。
明砚说了一个城镇的名字，然后道：“这是离宗门最近的地方，片刻间就能回去。”
凡间的夜向来只有黑暗，但是今日凑巧，正好碰到什么节日，街道处处张灯结彩，摩肩接踵。
明砚时常下山除妖，对这等场景也不稀奇，但是林岸十分好奇，兴致冲冲地看看杂耍，听听戏曲，最后停在一间成衣铺门口。
里面有几名女子正聚在一起挑选衣裳，言笑晏晏，伙计在一旁大声夸赞。
明砚看了里面一眼，问：“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林岸摇摇头，怔怔呢喃：“那丫头最喜欢好看的衣裳了。”
走进衣铺，大手一挥，将里面看得上眼的衣裙全买了下来。
结账时候，老板从楼上蹬蹬蹬跑下来，脸上堆满比见了爹妈还要开心的笑容：“客官真是有眼光，这些衣裳都是今天最流行的新样式，别家还没有呢？不知客官家在何处，我们好将衣裳给客官送回去。”
“不用了，打包好就给我吧。”送回去？你再有天大的能耐，还能给我送回二十一世纪？
现在只有两名女子还在挑选衣裳，见到林岸如此豪爽，掩唇笑道：“这下好啦，好看的衣裳都没了。”
林岸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装模作样地道歉：“真是对不住了，两位美女看上了哪件衣裳，我立马双手奉上，就当初次见面的礼物，送给你们好了。”
穿越前他混得风生水起，走到哪里都有一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前呼后拥，好不威风，哪怕是只认成绩不认人的班主任，对他也是又爱又恨，无可奈何。
虽然扶渊这幅壳子很俊，但是俊得散发着寒气，浑身上下写满“莫挨老子”四个大字，但是换成林岸这个芯子，寒气立马变成了玩世不恭的风流雅痞。
那两名女子俏脸微微一红，方才还落落大方，现下却笑得婉转羞涩：“这，如何使得？我们还是付给公子钱，买下来好了。”
林岸还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明砚喝道：“小心！”他被拉到明砚身后，女子惊呼声起，同时一阵刀剑相击之声。
方才还满脸堆笑的老板不知何时倒在桌上，身体正在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而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伙计，此刻正举着刀和明砚打了起来，满室刀光剑影。
此时夜色已深，外面灯火逐次熄灭，整条街陷入浓浓的黑暗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刀剑相互撞击的声响。
林岸护着两名女子到安全的角落，扯下几件宽大的衣裳遮住她们的全身，低声嘱咐她们不要出声，然后去协助明砚。
虽然这具壳子修为不凡，但奈何林岸手脚生疏，况且那伙计身法诡异，滑不溜秋的，林岸每次要击中，都被对方避了过去，忙是没帮到，反倒拖了后腿。
明砚道：“横砍左腰。”
林岸下意识照做。
那伙计本来正在格挡明砚的招式，大刀和佩剑横立在胸前，相击交错，闻言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左腰内凹，险险避过擦来的剑刃。
明砚却忽然改了招式，一脚狠狠踢他腿弯，同时右掌凝聚灵力，拍向剑柄，剑身如风，击碎大刀，直直往前掠去。眨眼之间，那伙计的胸口被洞穿，佩剑在空中绕个弯，回到明砚手中。
虽然佩剑穿身而过，但是佩剑没有沾染上半滴血，林岸对明砚佩服得五体投地：“酷啊！主角……明砚你真是太酷了！”
心想我在学校当什么校霸啊，干脆让给你得了。有这么厉害拽酷的大哥，走哪儿都是脸上有光啊。
明砚虽然没有听懂，但从对方脸上可以看出是在夸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谬赞了，我先去看看老板。”
林岸瞅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尸体，心里有些恐惧，死人啊，这可不是影视或者图片，而是货真价实的死人啊！听说这个世界是有鬼的，他会不会变成鬼来索命？
“那两位姑娘如何？我这边抽不出身，你去看看吧。”明砚镇定的声音感染了他，令他杂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妈的，索命就索命，我林岸也是鬼，谁怕谁啊！
缩在角落里的两名女子听到了明砚的话，惊魂未定，声音还在发颤：“两位公子？”
林岸语气放缓，安抚道：“没事了，现在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两名女子这才心下安定，掀掉遮盖的衣裳，站起身整理头发衣裳，抬起头却齐齐呆住：“公，公子……”
“没事，坏人已经……”想到两位娇滴滴的凡间姑娘应该没见过死人，林岸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正犹疑间，却听到其中一名女子惊叫道：“小心身后！”
林岸脖子顿时一紧，低头一看，一只手正紧紧箍住自己的脖子，原来是方才倒地死去的伙计不知何时重新站起来，趁他松懈，袭击了他。
伙计箍着林岸的脖子，慢慢转到林岸面前，林岸这才注意到，这个伙计的眼珠竟然是红色的。
难为伙计一米七出头的身高，竟然就着这个姿势，将林岸提了起来，双脚悬空。林岸双手用力去掰脖子上的大手，手上已经用了灵力，那大手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妈的，这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明砚提着剑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盯着伙计，眸光明灭不定，不知在思量什么。
伙计面无表情，从始至终，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哪怕之前被一剑穿身，他也没有叫过，一心一意地杀人，却又不是一招致命，仿佛是挨个寻找什么东西，确认不是就干脆杀掉。
脖子的束缚越来越紧，林岸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丝毫不怀疑，再不想想办法自救，他很快就要与那倒霉老板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