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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怎么说,宁嫁乞丐不嫁商户,李如之叉腰站在镜前嗤笑。

    

    他抚平罗裙上的皱褶,想到今早醒来的时候,这便宜丈夫的人影都不见了。

    

    留他李如之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面研究了半天,总算是把那件沈晗山差人送来的女子服饰换好,他站在铜镜前面转上几圈,发现倒是很合身,真是难怪世上女子皆爱打扮了。

    

    和之前李如之见过的其他女子穿的不一样,自己身上这件鹅黄的看上去低调,但是实际上在袖口、腰间以及裙摆处都做了提色的处理,反倒是更加衬人身材和肤色,再搭配上一些细小的装饰,看着就令人觉得赏心悦目起来了。

    

    照着记忆里高静的样子,李如之给自己梳了个发髻,便就离开了他和沈晗山的“婚房”。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新妇过门的第二天需要起个大早去拜见丈夫家里面的长辈,喜婆昨天在耳朵旁边唠唠叨叨了半天,李如之就记得了这一句。

    

    想到这里,李如之转头看了眼才爬上窗檐的日光,不由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往后早上偷懒的时间是找不到多少了。

    

    跟着特意被分派过来的仆人穿过金粉短廊,李如之心里却是在思考着当朝规定商户家中院落除去客厅祠堂厨房等,不可超过三座,家中仆役不可超过六人这件事。

    

    由于沈晗山的祖母在哥嫂院里,所以大部分仆人都在那边,这倒是正好符合了两人心意,免得什么时候不小心被仆人打探到了他们的小秘密到处乱说,不过无人照顾,也就说明院内大部分事情都得要靠着自己来,好在他之前在高家的时候不少事也是亲力亲为,不至于会有太大的落差。

    

    沈晗山大概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面被人接走。

    

    脑子里面装着事,走路的步伐自然也快,不消半会儿,李如之便就被带到了沈家的主厅,那小丫鬟对他行了个礼,怯生生说道:“二奶奶,到了,您自个儿进去就好,我稍后还得去厨房里面端送餐点给大奶奶和老夫人,就不引着您进去了。”

    

    李如之抽回思绪,本想直接应答,结果那声“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面,变成了挥手示意。

    

    小丫鬟得了指示,脚下抹油走的飞快,李如之瞧着对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再三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之后便就踏进了前厅的门槛,不过新鞋的底板还没有碰到灰尘,就先听见从里面传来了一声重重地拍桌声,吓得他险些没有站稳,紧接其后便就是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妇声音:

    

    “真是反了!”

    

    “他这真是不拿我这个祖母放在眼睛里面了!这新妇才嫁过来的第二天,他清早就急匆匆的出去,怎么的?是有怎么样的大生意要做,急得连带着新媳妇儿来给我这个老婆子敬杯茶的时间都没有?”

    

    声音里面的语气满是气急败坏,听话中意思,也不难推断出这就是沈晗山的那位祖母。

    

    不过他这祖母的声音听着……可不像是病重垂危的样子啊。

    

    李如之站在前厅,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便就听着这声音后紧接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嗤笑,是个年轻女子发出来的,这不用想也认得,便就是帮沈晗山张罗娶亲的那位大嫂了,他料定对方是不会说什么好话,这想法还没有在他的心底落地,就听见里面又传来了声音:

    

    “哎呀祖母,您可不要生气。这弟弟那可都是为了咱们沈家里面的吃穿用度啊!您想想,当年爹娘发生意外过世,也正是弟弟一个人扛起了爹娘遗留下来的沈家呀,要不是弟弟的话,咱们可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弟弟不来,这是放心您的身体。”

    

    本以为是劝解的话,李如之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就算是李如之不常听人阴阳怪气,也可以听出这话语之中的弦外之音,他不由地皱紧了眉头,这沈家大嫂,倒真的是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那老妇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难以平息地暴怒:“那他是什么意思?非要等到我这老婆子死了才能放下手里面的事情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一眼?!真是混账!”

    

    “诶诶诶,您消消气,您消消气。”大嫂的声音再次从层层帷帐之后传来,不过这声音里面,怎么听都似乎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嘶……

    

    李如之当机立断地给里面的年轻妇人下了个不是好人的定义。

    

    “他这个新媳妇儿也是,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日头也该晒起来了,也不记得起来递长辈茶,自己的相公都管不住,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吃的。”老妇烦躁的声音带上辱骂,直接就从帷帐之中传来,眼见这团火是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了,李如之赶忙想要进去,却在这个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转过头去看,正好就撞上了沈晗山的鼻尖,大概也是没想到两人的距离会突然间如此之近,吓得李如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才成亲第二天呢。

    

    “怎么不进去?”大抵是匆匆赶来的缘故,沈晗山的鼻尖挂着层薄汗,只见他看了眼李如之的发髻,便就顿住了动作:“你这发髻……”

    

    这时候里面说话的人也注意到了动静,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个穿着粉紫色袍裙,扭着柳枝腰的年轻妇人从厅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沈晗山的大嫂,周佩春。

    

    先前周佩春去过高家提亲,李如之隔着段距离见到过,自然是认识的。

    

    见人出来,沈晗山的话也戛然而止。

    

    李如之感觉这周佩春的视线先是在沈晗山的身上转了圈,最后又定格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双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就让李如之觉得对方又在酝酿什么坏水,不消两秒,就见周佩春有些欣喜地朝着自己伸出了手,“哎呀!这就是高家妹妹吧,看看这长相,多水灵儿啊,难怪我家弟弟不肯放你起来呢,想来是昨晚没少闹腾你,快来快来,来上桌奉茶了,奉完茶之后你便就当真是我们沈家的人了!”

    

    也不顾及他的意愿,周佩春直接生拉硬拽地把李如之给带进了里厅。

    

    厅里面正站着两个小丫鬟伺候在旁,而坐在桌面上最主位的自然就是沈晗山所言病重的祖母,对方身上穿着颜色厚重的黄棕色宽袍,头戴白翠玉,半闭着眼睛。

    

    祖母腕上还戴了串紫檀佛珠,第一眼看上去或许觉得对方十分沉稳,不过若是仔细打量一番,就会发现对方耳环不坠饰样样不少,胸前佩戴纯金佛牌,腕上一串鲜红玛瑙,和她这一身打扮完全不搭,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不伦不类,说得难听些,就是压不住的俗气。

    

    而她虽称不上面色红润,但也不像是有大病的样子。

    

    这让李如之看了眼沈晗山,沈晗山则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打算深究。

    

    “早上被货行里面的事情拖住了脚步,所以来晚了,祖母莫要生气。”沈晗山道。

    

    “你这话说的,祖母哪儿能生你的气不是,你可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啊。”周佩春咯咯笑了两声,言语里不外乎是扎人的刺。

    

    李如之的眼珠子转了一溜儿,略微斜眼看了眼身边不动声色的沈晗山,只见对方手里端着小丫鬟们送过来的茶水,对于周佩春这样的挖苦嘲讽没有半点回应,倒是让李如之有些刮目相看了。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学着沈晗山的样子把茶盏高举过头顶,再是弯腰奉茶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这段时间还好,厅里面还算是安静,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就是被奉茶的祖母摆着张臭脸,倒也不知道是给他这个新妇看,还是给沈晗山看。

    

    李如之跪倒在地面上,借着茶盏的遮挡挑眉:如果他没有记错养父母当时说的话,这沈晗山在城里面也算得上是有名的商户吧?怎么能把家庭关系处到这个地步?

    

    不过看沈晗山似乎对家里这两位长辈都不是十分热络的样子,李如之便也不多做纠结,反正他目前只要扮演好一个“哑巴妻”的角色就是。

    

    李如之胡思乱想间,感到手上茶盏的重量总算是松了,结果还没起身,便就听见头顶传来了声冷哼,紧接着就是祖母的骂声:“这新媳妇儿都进门了,还梳着这未出阁女子的发髻,要是心里不想嫁过来,就不要嫁,滚回你的高家去!”

    

    发髻?

    

    李如之的脑子起初还有些发懵,直到耳边响起了周佩春的嗤笑,他才反应过来。

    

    这发髻也有讲究?

    

    他之前未曾成婚,自然也没有了解过女子出阁和未出阁时候的发髻样式,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让自己太过于失礼,才照着记忆里面见过最多的女子发髻梳了个,出嫁前教导自己的教习妇和高家二老也没指望他真的去敬茶,也没有教导过这方面知识的。

    

    结果在这里被钻了空子。

    

    周佩春此时自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祖母,您也不要太怪罪弟妹了,这弟妹才进咱们的家门,惦记着自己过去也是件好事是不是?再说了,这发髻啊,显女子年轻,先前我请媒婆去向高家下聘的时候,还听说有男子为了博得弟妹一笑翻墙头呢,这怎么听,都似是我们家弟弟赚了是不是?”

    

    李如之听着这大嫂话里话外都是在给自己挖坑,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昂贵地毯的纹路,只觉得周佩春的声音尖锐,刺得他头晕目眩的。

    

    想反驳又担心暴露自己是个男人的事实,李如之感觉自己刚才举着茶盏手臂都有些发酸,在他眼里这倒也算不上是大事,他边思考着回房之后他要好好给他自己按摩按摩,边听着头顶传来的骂声。

    

    不过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沈晗山就和个木头似的,半句话都不说。

    

    ——沈晗山啊沈晗山,我遭这无妄之灾,可都是因为你这大嫂恨屋及乌,你要是再不说话,咱们俩恐怕得在这里跪上好半天了。

    

    他在心里这么念叨着。

    

    “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女子要贤良淑德,你瞧瞧这张嘴,从进我这厅里面开始,就没有听见她说个一言半语的,晗山自小就是个闷葫芦,不喊也罢,这新娶回来一个媳妇儿,也不会说话?”面前的桌板都被祖母拍得咚咚作响,听祖母的声音里面都尽是烦躁和不满,“这不爱说话的,八成都冷血,怕我这老婆子得入了土才能听见你们两人的一声哭!还喝什么新妇茶,不喝了!真是晦气!”

    

    面对沈家祖母这样的刁难话,李如之闭着耳朵,全当是没有听见。

    

    整个厅里,男男女女,各怀鬼胎,现在碰撞在一起,就差有人来打破这怪异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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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第三天,恨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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