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叹了口气，继续追问：“她肯吃么？”
管家系统回答道：“因为有您留下的影像作引导，夫人有好好用餐。”
艾比松了口气：“是么，那就好。”
他又追问了一下其他事，最后道了一句“继续注意我妈妈的动静。”就结束对话。
艾比面无表情地走到沙发坐下，看了看毫无动静的终端，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袭在他心头。
比起责骂，无视才更让人恐慌。
果然父亲还是放弃了自己。
也就沉默了几分钟，他摸了一把脸，走向浴室。
苍白的电灯光束，照耀在头顶。
布料被从肩膀处拉下，扯开，扔到一旁。
镜子里倒映出的脸，阳光清秀，一双眸子却满是黑暗。
水流淳淳，迫不及待扑向身体。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按压头皮。
水流顺着发梢冲到了脚趾。
“哗啦”声起，水花四溅，一条火焰一样色泽的尾巴欢腾地在水中扑腾。
走过来查看情况的雷诺及时躲开，避免了成为落汤鸡的下场。
冷冽地瞥眼，雷诺神色不悦：“你真打算一晚上都泡浴缸里？”
南净秋眨巴了一下眼睛，高高竖起自己的尾巴：“你看我的尾巴怎么样？”
雷诺抬眼，满脸嫌弃道：“好丑！怎么满是碎痕，就像裂开的玻璃。”
“啪”地一声，尾巴重重地甩下，掀起水花一片。
雷诺在看到尾巴下垂的瞬间就警惕起来，一个翻腾，再次完美躲开袭击。
南净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气成河豚，咬牙切齿：“你才丑！”
长这么大，仅有的几次被人说丑，全部来源于这个家伙！每次都好气！
雷诺很困惑：“你在生气？”
垂眼，他凝了凝。
“可我说的是事实，没有人鱼的尾巴和你的一样，他们的鳞片都非常有光泽。”
南净秋恶狠狠瞪着他：“我这是缺水。星舰上的水有限，连洗澡都不能洗，直接用仪器净尘。虽然由于我是人鱼，他们额外每天提供一小盆水，可那只够润润鳞片。作为一条人鱼，离开水大半年，我的尾巴能不炸鳞才怪！”
雷诺不解：“不是有鱼尾保湿器么？不可能没有准备。”
南净秋哼了哼：“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把仪器都弄坏了。就连护理液里面都被加入了脱鳞剂。”
雷诺脸色一冷：“是谁？”
“不知道，”南净秋没好气地回答，眼眸深处透出一丝迷茫。从前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所有和人鱼相关的仪器都是你们的人在离开龙渊前购买的，据说店铺是随机挑选的，搬入星舰之前还全部测试过没有问题。有录像为证。”
“装仪器的那间屋子，摄像头原本就是坏的。因此没有拍到什么。”
“但是走廊上的摄像头完好无损，在士兵们把东西搬给我之前，没有任何人靠近过。”
“可东西到了我手上的时候就都是坏的。”
“其实一开始，他们有提议过先把净水挪几吨出来给我用。但是检查后发现水资源囤备的不多，只够维持日常消耗。原本用来放净水的地方，全被各种各样的饮料和酒代替。”
“据说是打单的时候，机器出了故障，导致酒水、饮料被重复打印。”
雷诺沉了沉脸：“你们中途没有补充物资？”
南净秋眼皮往上抬了抬，翻了个并不明显的小白眼：“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在抵达奥古斯边境的时候，使团的人特意去收罗了人鱼用品。并且再三检查过，确保没有问题才装上去。”
“星舰启航的时候还特意检查过，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在星舰结束了空间跳跃之后，所有的设备和药液都不翼而飞了。连特意补充的净水，都消失了。”
“……为什么你不自己准备一份贴身存放？第一次遭遇意外事故后，你就应该提高警惕。”
南净秋‘啧’了一声：“你以为空间按钮是大白菜啊……或许，对于你们帝国来说，这只是稍微有一点贵的白菜，可对于我们龙渊来说，空间按钮是极为珍贵的物品，整个帝国也仅有一个。空间甚至只有小小的一平方米。”
“别忘了，龙渊成为三级文明也不过才一百多年而已。”
“因为有文明封锁，所有进入龙渊的高科技产品都是经过处理的，以我们的技术，别说是破译了，就是材料都分析不出来。”
星际时代根据科技的发展水平，将文明列为七个等级。
其中一级文明是最低的。其评判依据为，是否能建造出一艘可以在星际航行的载人飞船——最起码要能飞出自己所在星系，载客量两个人以上……
按照这个标准，其实文明不止是有七个等级。只不过，只有达到一级文明后，才有机会摸到星际文明的边边。
但是，即使知道了还有其他文明的存在也没什么用，上位文明对下位文明的封锁是极其严密的。
龙渊帝国在二级文明上已经卡了六万年之间。要不是当初帝国掌权者意外被卷入黑洞，还幸运地接触了六级文明的奥古斯帝国的贵族，得到对方救助活下来，又成了那名贵族的伴侣，在那名贵族的协助下重返龙渊，对龙渊进行技术输出，龙渊也不可能提升到三级文明。
饶是如此，前后也花费了进五百年的时间。
而自龙渊帝国进入三级文明后，上位文明就卡的更严格了。
即使是曾对龙渊帝国有大恩的奥古斯帝国，也对龙渊进行了封锁和打压。
不再提供任何技术上的指导，凡是输送给龙渊帝国的高科技产品，哪怕只是一个玩具，上面都做了许多的防范措施。
而且一旦龙渊帝国出现超越三级文明的科技，奥古斯帝国必然要出面毁灭。
据说，这就是依靠外来力量突破文明阶层的代价。
南净秋有些憋屈地把自己沉入缸底，自己吐着泡泡玩。
雷诺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
沉默了一会，他问：“你疼不疼？”
南净秋猛然从水里坐起，怒目而视：“你说呢！”
“……”
“你真打算在这睡一晚上？”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南净秋焉哒哒地缩回去：“是啊。”
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你不觉得小？”
“是有点，所以你明天找人给我修建一个室内水池吧。我以后就住水池里好了。”
雷诺的眉尖轻轻蹙了起来：“那我怎么办？”
“你睡床啊。”
南净秋一脸看傻子似的瞅他。
“难不成你也想睡水池？”
“我是人鱼，可以在水里泡着。”
“你可是人类！是想被淹死么？”
雷诺不高兴地沉下来：“我结婚了！。”
南净秋撇撇嘴：“废话，说的好像我不是当事人一样。”
雷诺瞪他，强调：“我结婚了！”
南净秋眨眨眼：“嗯嗯嗯，知道啦。”态度极其敷衍。
雷诺唇角抿了抿：“你不能睡水池，你必须和我睡觉。”
南净秋立马把尾巴递出来给他看：“我缺水了，必须泡在水里。”
“嗯，”雷诺点点头，“你今天可以睡水池，但是尾巴好了之后必须和我睡觉。”
做梦呢！
南净秋眼皮往上抬了抬，翻了个并不明显的小白眼。
直接沉入水底咕噜噜吐着泡泡玩。
“明天我给你买一辆代步车吧，人鱼的话，还是保持尾巴的形态比较好。人类形态对人鱼来说还是太辛苦了。”
为了可以抱着自己香香软软的Omega一起睡，雷诺使劲开动脑筋。
“水池也得修，多泡泡水对你有好处。”
“明天我再和学校请一天假，带你去买人鱼用品。顺便让医生看看你的腿怎么治疗。”
“想都别想，”南净秋又冒出头，虎视眈眈，“我不打针！”
“不用打，”雷诺安抚他，“有治疗舱。躺进去睡一觉就好了。”
南净秋：“……就是不要！”
他可没打算那么快就好。
自己一个人躺板板不香么！
雷诺道：“由不得你拒绝。”随后出去把浴室门带上。
等到第二天，餐桌上，雷诺刚把自己的安排说出口，就被雷元帅骂了个狗血淋头。
“民众对联姻的热情都还没有下去，这个时候出门，你是想被当成猴看么？其他人躲都还来不及，你倒好，主动往上送。知不知道为了把你在民政局的那段影响压下去，好多人一夜没睡！怎么着，你想以后改行当明星啊！”
“打个电话给几家商场负责人，让他们送册子过来。你和我上去，我有话和你说。”
饭都没让人吃完，雷元帅就把人拽书房里了。
南净秋幸灾乐祸，憋着笑吃完，溜溜达达去院子里散步了。
花圃里铺设了暖道，在其他花木都凋谢的时刻，只有这一个角落依旧璀璨缤纷。
视线落在迎风摇曳的花枝上后，他顿时计上心头，‘嘿嘿’笑两声，一头钻进花丛里进行惨无人道的摧花活动。
小心翼翼避开刺，掐了这朵，扔那朵，上脚再踩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