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天气晴好,傅大夫将自己采来的草药分门别类铺在竹子编制的簸箕上晒干,他人老了也没有后人,最近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是时候该找个人把自己这一身治病的本事传下去了,溶月那孩子在这一道上就颇有灵性,想来自己的本事。
“傅爷爷,傅爷爷,快来救人啊!”
一名看起来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有些火急火燎的跑来,只见她齐刘海,将头发分为两大股,梳结成对称的髻,发尾相对垂挂在脸颊两侧,正是最近在未出阁少女间最流行的双平簪,跑起来胸前的两股头发荡来荡去,一身桃粉色对襟长裙,看起来素雅中又带些俏皮。
只是少女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顾不上多说就要拉着傅大夫出门,傅大夫双眼一瞪:“溶月等等,你这丫头性子挺急,待老夫拿上药箱!”
“嘿嘿。”少女宁溶月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却也安静下来等待傅大夫收拾东西。
傅大夫一边收拾一边絮絮叨叨:“看看你这样子哟,都快及笄了这样子成什么体统,小心以后没人要你这个丫头,我看你上哪哭去。”
宁溶月只是笑着不做声,在东云国没有什么严重的男女大防,女子同样也可以上街做生意,甚至还有些大胆的女子会对自己心爱的男子示爱,她觉得自己只是偶尔大大咧咧,哪有傅爷爷说的那么夸张。
宁溶月挽着收拾好东西的傅大夫的胳膊摇晃几下,嘟嘴娇嗔:“嫁不出去就不嫁了,我要一直留在村子里陪爷爷。”
“你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傅大夫笑骂宁溶月两句,看她拿起药箱后心中一暖,嘴上却没有多说,略微伛偻着背跟着有意放慢脚步的宁溶月。
两人一同向村口走去,远远就能看到村口的大榕树边围了一圈的人,正好这会村长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村长是一个温和的中年人,三人问了好,一块走到大榕树边。
“大家都让让,先让傅大夫过去看看。”村长让围着看热闹的村人们让开,村民们见是傅大夫后都略带恭敬的让出一条道,让三人走到中间。
只见几人才能手拉手再能抱住的粗壮榕树下靠着一个浑身湿透的正在昏迷的陌生男子,村长皱皱眉,这不是他们傅家村的人,看这男子面容硬朗,相貌堂堂,身上的衣物也不是普通人穿的上的,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里?
医者仁心,傅大夫倒是没有注意其他,先是蹲下给男人把了脉,略一沉吟,又翻开男子眼皮看了一眼,男子浑身湿透,嘴唇发白,应当是在水中泡得久了,傅大夫见男子头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不过身上却没有什么大伤口,倒只是有几个陈年旧疤,想必导致男子昏迷的应该就是头上的撞击。
傅大夫给男子头上的伤口做了包扎,又给他身上像是被人在地上拖拽留下的擦伤简单的擦了药,站起身道:“伤口处理好了,溶月你之前应该替男子把过脉,你怎么看?。”
“他伤在头上,其他的都好说,就怕是脑子出了问题。”
宁溶月有些小失望的想着,看着挺威武的一个人,可别给撞傻了。
傅大夫闻言捋着胡须沉吟,而村长见傅大夫处理好这人的伤口便环顾周围的村民,问道:“这人是你们谁带来的?”
只是村民们也是一脸茫然,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是她!”一个小男孩大叫,指着宁溶月道:“没爹没娘,还拖着个大男人回来,不知羞!”
孩子身边的一个妇人尴尬的拽了孩子一把,骂道:“臭小子,说什么呢!”
然后妇人又讪讪的朝皱眉的村长和傅大夫道:“小孩子,不懂事,村长你别见怪,我回家就好好教训教训他!死兔崽子!”
村长心中不满却也不能说什么,虽说有自己等人在没人能欺负了溶月去,只是难免有人背地里说些酸话,只是可怜了溶月这孩子,这是自己兄弟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他是一定要护好她,村长开口:“小孩子不懂事你这个做娘的也不知事吗?你是应该对溶月道歉。”
妇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手上又狠狠打了男孩几下:“你这个小兔崽子,快给你溶月姐道歉,看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男孩被她这几下给打懵了,愣了片刻后嚎啕大口,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大叫着:“我不道歉,我不道歉,明明就是你先这么说的,呜呜呜...”
这下一旁的汉子也听不下去了,从妇人手里抓过男孩,低吼:“你们跟我回家去!”然后有些羞愧的不敢看宁溶月:“溶月啊,这事是你牛婶和小虎不对,我替他们给你道歉,唉!”说罢,拉着妇人往村里,妇人这会也不敢再吭声了。
“牛叔,小虎还小,我不在意的,你别太气了。”
宁溶月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自己刚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五岁时父亲也没了,所以宁溶月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的父亲是傅家村的外姓人,但却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村里人都很敬重他,所以在他死后村民们也很照顾自己,她也知道牛叔是真的对自己挺好的,所以她也不会在意这种明里暗里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
反倒是一旁的傅大夫气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气冲冲地说:“你们这些人,一天天闲的都在背后嚼舌根吗?宁先生对我们村子里有恩,溶月她是怎么碍着你们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宁先生的女儿的啊?!”
傅大夫的话直接骂了一大片人,一部分妇人闻言偷偷低下头,宁溶月确实没碍着他们什么,只是乡野妇人,难免在茶余饭后嚼嚼舌根,更何况就算宁先生死了,村长那也是把宁溶月当亲女儿看待的,她们看着难免爱说些酸话。
这会傅大夫把话一挑明,大家脸上都有些不好看,那些真正感念宁先生的汉子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自家娘们背后是都没少说闲话,一个个都气的肝疼,纷纷带着人离开,只是一会功夫,榕树下就没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