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医生看着眼前的病人,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在这大冷天里看上去有些单薄瘦小。失魂落魄又精神恍惚,脸色很苍白。
“请问您这些天身体上都有什么不适?”她开口,眼神里带了些怜悯。
容初有些懵然:“前几天晕倒过一次,这几天有些咳嗽,还有些发热。”
“就只有这些?”医生问道。
“只有这些。”容初说,又忍不住问,“医生,我的身体有哪里不正常吗?”
“我需要慎重的问你一下,你是否有过吸毒,滥交或者献血的经历?”
容初的心不知道怎么就往下沉了沉:“我没有吸过毒,也没有滥交……我只是经常献血而已。”
“原因可能就在这里了。”医生戴着口罩,“很遗憾的告诉您,您的HIV抗体检测结果为阳性,也就是说,您得上了艾滋病。”
容初的脑子里突然变成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艾滋病”这三个字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他忍不住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您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医生显然是见多了像他这样的病人,都是得了病之后从难以置信到心如死灰。此刻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结果或许很难令人接受,但是您确实是患了艾滋病。”
容初浑身发冷,嘴唇惨白:“您,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还有爱人,还有工作,还有自己的朋友,我如果得了艾滋病,他们怎么办?您,您让我怎么接受?”
“您不要想的那么悲观。”医生耐心劝解,“只要按时服用药物,积极接受治疗,您还是可以正常的生活的。HIV已经不是高致死的疾病了。基本上能有良好依从地进行服药几乎不会对寿命产生负面影响。如果您心理上还是有顾忌的话,吃药时可以告知周围的人是因为诸如高血压之类的常见的需要终身服药的病症。本质上,HIV和高血压也差不多,只不过高血压不传染,而艾滋病会传染而已。”
容初已经不知道医生在说什么了。他在医生同情的眼神中站起身来,便感觉到一阵眩晕。医生似乎是想要上前扶他一把,但似乎是因为顾忌着什么,迟迟没有伸手。
容初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在身后医生同情怜悯的眼神中双腿发软的走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上,人们来来往往,有的步伐很快,神色匆匆,容初走过长长的走廊的时候撞到了好几个人,他们似乎停下来在不满的抱怨,还有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但这些容初都看不到了。他的脑海里只有自己得了艾滋病这个认知,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他一直在不停的往前走。脑子里空落落的,没有停下脚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一处中心公园。他坐在石凳上,冰凉的触感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手机因为天冷已经冻得关机了,他在按键上按了好几下,都没有按到正确的地方。好几分钟过去之后,他终于成功的开了机。
给谁打电话呢?谁能够救他呢?他的脑子里盘旋着这两个问题。给时云庭打吧,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心里叫嚣,你不是一向最相信他了吗?他一定能够救你的。
对,给时云庭打!他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点希望,似乎是找到了救星似的,他找回了些力气,拨下了那个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这次很快就被接通了,不过却不是时云庭,而是蒋平的声音:“谁啊?”
“是我,容初。”容初的声音有些艰涩,“我找云庭。”
“云庭,容初找你。”蒋平的声音远了些,容初捧着手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占着手呢,你把手机拿过来些。”时云庭的声音响起,“喂,是容初吗?”
“云庭,云庭!”容初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眼眶就红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我得了艾滋病……”
“什么?!”那边是打翻碗筷的声响,“你说什么?你得了艾滋病?什么时候得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容初的眼泪很快落下来,又被他擦干净,“我从来没有滥交过,也没有吸过毒,我只是给蒋平献过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上的……还是去拿体检结果的时候,医生告诉我的。云庭,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边却传来了几声笑声,是蒋平的声音:“容初,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昨天云庭没去你那里你心里生着气呢,但也犯不上用这样拙劣的借口来哄他回去吧?”
“是啊,”这是时云庭的声音,似乎也反应过来,含着笑,“你怎么会得艾滋病呢?每次献血时用的针管都是一次性的,根本就不可能。再说了,如果你真的得了艾滋病,我难道不是更应该担心蒋平被你传染吗?毕竟你可是给他输过不止一次血。好了,别闹了,昨天我的话说的重了些,我晚上就回家陪你好不好?先挂了啊。”
手机里说说笑笑的声音渐渐远去,容初手里的手机再也拿不住。滑落在地上。他的四肢百骸都是彻骨的寒冷与痛意,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在地上,将厚厚的雪层都给晕湿了一大块。
时云庭在知道他得了艾滋病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在考虑会不会传染给蒋平?在他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喂,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需不需要帮忙?”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闯入耳畔,容初抬眼望过去,看到了一张俊朗帅气的脸,那人笑得露出了两颗虎牙,在看见他脸上被口罩墨镜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时候愣了愣,“你是明星吗?裹得这么严实。”
容初害怕这人认出自己,急急忙忙的起身就往马路上走。后面的人似乎在追他:“唉,你等一下……”然而他现在的耳朵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这个让他感到崩溃和窒息的地方。他泪眼模糊,根本没有看路况,就急着低头往前走,却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惊叫:“小心!”
他在这惊叫声中回过头,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人面带惊恐的神情,在一阵紧急刺耳的刹车声中,他像一只破败的风筝被撞到了空中,然后轻飘飘的落地。
一大滩血渐渐地从他脑后渗了出来,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呜哩呜哩呜哩——
繁华的霓虹灯下,车水马龙纷纷闪避。救护车在一路疾驰中飞奔而至,在医院门口戛然停下,轮胎因为与地面巨大的摩擦而发出刺耳的“刺啦”声。救护人员快速将救护床推上前去,接过血迹斑斑的担架,冲向急救大楼。
“大家好,这里是橙星娱乐。就在今天下午五时三十六分左右,当红明星容初在景云大道发生车祸,现在高速道路已被封锁,医护人员正在对其进行紧急抢救,患者生死未卜,我们正在省人民医院急救大楼门前等候最新消息,敬请广大观众朋友及时关注……哎呀!”
尖嘴猴腮的男记者失声惊叫,被拥挤的人流冲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旁边的摄影师伸手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脸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命运。
“让一让,让一让!”护士长急的脖子通红,声嘶力竭的喊:“人命关天,还请不要干扰我们的急救工作………伤者失血过多,血压正在往下掉,情况非常危险,通知血室紧急备血!”
“准备腹腔动脉造影,快快快!”
“血压已经降到六十了!动作快一点!”
“快准备栓塞剂!!”
……
周遭一片沸腾,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头发花白的院长急匆匆地披上白大褂走进手术室:“马上准备手术!”
手术台上躺着的男子原本精致艳丽的面容此时已经面目全非,没有平时的光鲜亮丽,只有红肿和淤青。他的脑后不断在渗血,院长蹙眉喊道:“快些准备输血!”
“院长!”一道绝望焦急的声音响起,“患者是Rh阴性O型血,这种血型太少见了,我们医院血源不足!”
门外任文已经早早的赶了过来,听到这一句话急的跳脚,连眼睛都红了:“什么叫血型少见?这么大个医院难道连血库都没有吗?就算这里没有难道不会去其他医院调吗?什么叫没有!”
“本院血源早就被输给其他病患了!”小护士焦急道,“您不如想想您还认识哪些人是Rh阴性O型血?可以叫来帮忙输血!”
“蒋平,蒋平!”一旁的小露听了这一句话,激动道,“文哥,你不是说蒋平也是Rh阴性O型血吗?可以让他来给容哥输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