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万汇海终年不见阳光,总是无尽的黑夜。沈立宵刚来的时候还很不习惯,后来渐渐的,他也会大概的估算人间的时刻,来安排自己的作息了。
然而还是有些微出入的。沈立宵和漠然两人来到人界的香云镇时,太阳才刚落山。夕阳西下,给人一种人生无限美好的感觉。
只是因邪灵作恶,还没到夜晚呢,原本该是无比繁华热闹的街道,此刻有种荒无人烟的感觉,异常冷清。
沈立宵用神识探了探,没有发现邪灵的踪迹。只是觉得这里好像格外的冷。冷风瑟瑟,阴气森森的。
漠然找了户人家敲门,但敲了许久都没见有人来开,连续敲了好几户都是如此。沈立宵不信邪地随便找了户人敲,刚敲了两下,门便被打开了。
沈立宵表示,这就是运气。
漠然无奈一笑。
只是门一开,沈立宵便不禁皱起了眉。门里探出来一张苍老无神的男人脸,眼球微凸,双目无神。就连动作都有些许僵硬。说是一具死尸诈起也不为过。
沈立宵:“老人家,向您打听个事。”
老人没有反应,只是无神的眸子转向了沈立宵。被这么一双死人一样的眼睛盯着看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您家中现在几口人啊?”沈立宵道。
老人不作迟疑:“就老朽一个。”
“那你年岁几何?可曾有妻儿?姓甚名谁?”沈立宵差点连家住何方都问了。
老人对此一一作答了,“七十有八,有,付华山。”
沈立宵继续问道:“那您妻儿如今可还尚在?”
老人:“否。”
沈立宵:“如何死的?”
这个问题老人没有像之前一样答得很快,而是好像思考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老朽杀的。”
漠然:……
竟是杀妻杀儿之人。
“为何杀她们?”沈立宵继续问道。
“她们该死!”老人没有焦距的瞳孔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开始急剧震荡起来。“她们该死!她们罪该万死!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沈立宵眼神一凝,立马施法镇住了快失控的老人。和着漠然一起将老人带进了屋。
他刚刚看了下,老人没有死,只是被邪灵摄魂,失了神智。恐怕这镇上的人,都已和这个老人一样被摄了魂。
进了屋后,沈立宵就示意漠然帮他看着,而他自己则是施了回影术法,查探老人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回影顾名思义就是观其人所见,感其人所境,查探这个人近几日内发生的事。施法的人法力越高深,可观的事物便可越久远。
但沈立宵要的,只是女主来的那夜起到现在,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回影开始,沈立宵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付华山中邪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女儿的那一幕,场面之血腥。
但沈立宵注意到此时的付华山只是神智有些轻微的受影响,并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所以付华山是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杀了他妻儿的。
沈立宵不是没杀过人,相反,不仅是原身的沈立宵杀人无数,就连他穿来后,因为魔尊的位置人人觊觎,危险重重,导致他十年来杀的那些企图撺掇他魔尊地位的人,已经数不过来了。
这种杀妻杀子的疯性,和原身沈立宵的狠性到有那么一丢丢相似。
在妻子女儿被他杀死后,付华山便彻底丧失了神智,苍老的容颜带着狰狞的笑,将他的妻子女儿分别放进了棺材里,藏在了地窖。
再往后的景象,是郁菲湘带领弟子前来,发现了藏在地窖里的这些尸首,几名弟子不慎被邪灵附体,与郁菲湘杀了起来。
郁菲湘因顾及是师兄弟,而处处留情,但被邪灵附体的弟子早已不记得她是谁,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
后来全部的镇民都暴起,追杀了郁菲湘一路。
沈立宵退出了回影,被邪灵附体的上千人追杀郁菲湘的场景犹在耳目,若不是郁菲湘修为不错,可能早就命丧于此。
照现在看来,镇里尚且存活的人恐怕屈指可数了。
漠然:“奇怪,我竟看不出这镇上作恶的到底是何物。”
沈立宵:“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两人连续看了好几家,都是这个情况。只是不同的是,其余的人家都是女子,男子皆不知所踪。
“那邪灵莫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怕了吧?”沈立宵似笑非笑地道,然后便回到了付华山那里。
两人并没有去找地窖里的尸首,而是在屋内画了招魂阵。招魂阵一出,方圆百里的邪祟都会被招之而来,如果画阵的人没有足够的能力,一不小心就有被邪灵撕碎的危险。
这么一折腾,暮色已至。偌大的镇中只有沈立宵和漠然所在的屋尚有烛光。
“阿然,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沈立宵百无聊赖的抱着手靠在窗口上,望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
盯着法阵的漠然闻言,抬头问道:“赌什么?”
“赌等会儿我俩谁抓的邪灵多,谁抓的邪灵大。”沈立宵微笑,“至于赌注嘛,就由阿然定好了。”
漠然好看的眉头微挑:“好啊,谁输了,下月的魔斗场就谁去。”
所谓魔斗场,是由魔族举办的一年一次的魔族内部之人决斗的比赛,胜者可以加入魔族精锐的部队邪坤军。
这虽然是魔族举办,但却不完全归沈立宵所控。魔族势力盘根错节,宫,羽,凌,池四大魔族分庭抗礼,屈居于魔尊底下,内斗却暗潮汹涌。
邪坤军虽是沈立宵手下的军队,但每年的选拔却是由四大魔族合力举办,沈立宵只是去震个场子,走个过场。
无聊的很。
“好!”沈立宵愉快的应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沈立宵突然道:“来了。”
话刚落,屋外便开始狂风大雨,骤雨倾盆。树枝在风雨中摇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般。
沈立宵勾勾手指,用法术关上了窗,然后一把将门敞开了。
法阵开启,邪祟刹那间疯狂涌入屋内,被招魂阵吸入其中,两人相视一看,心领神会的施法加大了法阵的威力。
邪灵还在不断涌入,可数量虽多,却绝大多数都是凡级邪灵,仅有的几只凶级邪灵,刚进入法阵,便被沈立宵和漠然争先恐后的收入了锁灵囊中。
凡级的邪灵无伤大雅,只能晚上出门吓吓人,就连附体都办不到,更别说杀人了。
不过也难怪这方圆百里内都没什么大点的邪灵,香云镇坐落于修真界最大的门派嵩阳派山下,若有什么恶级或者煞级邪灵,嵩阳派不会不管。
无法,法阵启动了那么久,那只恶级之上的邪灵都还未出现,沈立宵和漠然只得继续施法加大法阵的威力。
终于,在沈立宵将最后一只凡级邪灵打散后,地板下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起初很慢,后来声音不断加快,沈立宵还未施法,地面便被一阵强大的撞击炸了开来。
两人腾空而起,远离了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地板。
随着地板炸裂而出的,是一名模样约莫二十五六的女子,准确的说是一具女尸。
女人的眼球向外凸起,还流着两行血泪,白衣上满是鲜血,随着脚步的移动,还有血滴答滴答的滴在地板上。仔细看才发现那血是从女尸的指甲缝流出的。
沈立宵认出了这具女尸,这是他在回影里看到的付华山的女儿付幽画。
付幽画凸起的眼球转向沈立宵,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凌乱的头发随风飘荡,皮肤惨白,嘴一张一合间,有鲜血不断流出。
沈立宵这才看到女尸的舌头被拔了。脖子上还有手腕脚腕上都有拼接过的缝痕。
漠然:“阿宵小心!”
女尸突然暴起,疯狂的向沈立宵攻击而来。
恶级邪灵的力量和怨念虽不及煞级,但威力也是骇人。
沈立宵唤出冥雪,抵挡着付幽画的攻击。
漠然也唤出佩剑霜雪,加入了战斗。两人一尸竟打的有些不分上下。沈立宵大脑迅速思索,此处应该是有两个恶级邪灵的。其他人家都是男的失踪女的尚在,独独这户,是付华山还在,他的妻子女儿却惨死。
女儿诈尸,那母亲没理由不会。所以他在等,等另外一个邪灵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