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爸真是长得一模一样……”说到这里,周老板眼神迷离,竟好似陷入某段回忆。
程相儒越发警惕,他那贼爹可没什么好身份。他起身拉着妹妹,就要向楼下走:“我不卖了!”
可兄妹俩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店伙计迎面走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包着一沓红色的百元大钞。
周老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从那伙计手里接过钱,微笑着塞进程相儒手里。
“孩子,你不要这么紧张,这五千块钱你先拿着,给你和妹妹换身衣服,买些好吃的,以后遇到困难了,可以来聚芳斋找我,听我的,你回去后,一定把洛书匣和里面的东西小心藏好,千万不要再让其他人看到,否则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程相儒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周老板:“你认识我爸?”
周老板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他的这些行为都已经相当于给出了回答。
程相儒沉默了好一会,回头看了看妹妹,想到回村后要每日面对的歧视和欺辱,想到那看不到丝毫光明的未来,似乎暗暗做出了某个决定,肩膀微微紧绷。
他重新看向周老板,双眼凝神:“老板,你能在仙人桥有这么大一家店,那你一定很有钱,也一定在社会上有很多关系,我想让我妹妹去上学,可以吗?”
“呃?这……”
周老板没想到程相儒忽然提出这个请求,有点措手不及。
程相儒急道:“你既然跟我爸有交情,那就帮帮我们吧!只要能让我妹妹有学可上,吃饱穿暖,我可以把这个盒子和里面的东西都给你,甚至……加上我这条命都可以!”
周老板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面露为难之色。
程相儒目光灼灼地盯着周老板,双手不自觉更抱紧了手中那袋钱,嘴唇紧抿。
躲在后面的程以沫悄悄拉了拉程相儒衣角,眼圈通红,声音细弱蚊蝇:“哥,我不要上学,我要和你在一起。”
周老板回头让站在一侧的那个伙计先下去忙活,他背着手来回踱步,时而停顿,时而摇头,时而叹气,看得程相儒越来越绝望。
程相儒只是想让妹妹像正常孩子一样去学习和生活啊!
只是不想妹妹再回到村里受那些无赖的欺凌和侮辱啊!
只是希望她能真正活在阳光下,而不是盗墓贼后人的阴影中啊!
怎么就这么难?
他眼圈也红了,暗暗攥紧了妹妹的手,脚趾抠着鞋垫。
过了好一会,周老板回到程相儒面前,面带复杂微笑,终于有了决定:“让你妹妹吃饱穿暖没问题,上学的话,可能有点麻烦,但也不是解决不了。你自己呢,有什么打算?”
“我?”程相儒缓缓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我怎样都可以。”
周老板微笑着将手搭在程相儒肩头:“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也不小了,该做些事了。要不,你跟着我干吧。大富大贵不敢说,但学些手艺,混口饭吃,总是可以的。而且……”周老板目光闪烁,似乎在观察着程相儒的反应,他稍作犹豫,便继续道:“算了,以后再说吧。你现在像一张白纸,所有都要重新学。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万事开头难,起初这段时间,你会比较辛苦。”
程相儒回头看一眼妹妹,目光柔和,但再看向周老板时,眼神却坚定无比:“只要我妹妹能好,我怎样都可以!”
周老板笑着揉了揉程相儒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呢。相信我,你们都会好好的。”说着,他看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笑呵呵道:“到饭点了。走,吃饭去。你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程相儒回头看妹妹:“沫沫,你想吃啥?”
小丫头咽了咽口水,怯生生道:“肉……”
周老板“哈哈”一笑:“那就吃火锅去吧!多点些肉,管饱!”
程相儒原本对吃的东西没啥追求,只要能吃饱就很满足,但一听到“火锅”两个字,口水就止不住了。
他见别人吃过,羡慕过,也梦见过。
周老板带着兄妹俩去的小龙坎,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他一直眯着眼笑,频繁柔声劝兄妹俩吃慢些,那和蔼的模样,像在宠溺自己的孩子。
待兄妹俩撑得直打嗝,周老板起身结账,而后派人将他俩先送去了汽车站,让兄妹俩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并约定明天去开车带人去帮他俩搬家,让他俩到蓉城来住。
在客车上,兄妹俩坐在倒数第二排,看着对方被辣得通红的嘴唇,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沫沫,等以后我们有了钱,天天吃火锅。”
“嗯!吃麻辣火锅!”
客车缓缓驶离汽车站,向城外驶去,程以沫抱着哥哥的手臂睡着了,程相儒却因怀中的几千块“巨款”,而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忽然,有个纸团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打在车窗下沿,并弹落到了他怀中。
程相儒疑惑地抬头张望,却没看到有人看过来,他一头雾水地将纸团打开,发现里面有字。
注意身后!
身后?难道有贼?
程相儒立刻警觉起来,扭头看向最后一排,却只看到后排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侧边的倒数第二排,也是空着的。
奇怪了!
纸团从哪飞过来的?这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程相儒眉头紧锁,紧张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回到村里时,已经傍晚,天色昏沉沉的,有些黑了。
兄妹俩谨慎地走小路,避开村头,绕回到家,却发现家门被人撬开了,屋里一片狼藉。
锅被砸了个大窟窿,墙上被抹了畜生的粪便,被褥被撕扯坏,床还塌了半边……
“肯定是大虎子干的!”程相儒恨得咬牙切齿。
程以沫很暖心地安慰道:“哥,明天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没事的。”
“嗯。”程相儒回身关好房门,拽过已经塌了半边的破木床,抵在门后,然后他翻找出半根蜡烛,抄起一盒火柴,拉着程以沫向后院方向走去。
“哥,你要干啥去?”程以沫一脸困惑。
程相儒低声道:“在离开这里之前,我要确认一件事。”
说话间,兄妹俩已经打开后门,进入后院。
程相儒捡起地上那几块用来包裹环形玉佩的破布,一股脑地先塞进洛书匣中,然后他来到院子角落的那口枯井边。
在他的印象里,这口井没有打出来过水,但他爸妈却从未挖过新井,也没将这口枯井填上。
甚至有一次,因为拆填枯井的事,他爸妈还激烈争执过。
只是一口枯井而已,为什么他爸却坚决不同意拆填,甚至不同意在后院重新挖一口井?
以前,程相儒还没想那么多,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眼就能被周老板认出并在意的洛书匣,与之相关的东西肯定都不简单。
这口枯井上的浮雕圆球排序,是洛书匣的解锁密码,这实在没法不让程相儒在意。
“哥!你干啥?”程以沫见到哥哥要往井里翻,惊得差点“哇”一声哭出来。
程相儒骑坐在井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沫沫,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我只是想下去看看,咱爸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