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两点十三分，我市发现一名女性尸体，据调查，这已是我市发生的第五起夜袭女性事件，凶手还未落网。新闻网提示您，深夜尽量少出门、不出门，如有必要的事情，请结伴出行，不要单独行动。”
昙花单指向上挑开渔夫帽帽檐，拿着冰奶茶在路边看起了零食店户外的电视新闻。
何丹月走了好远才发现身后没人，见昙花在零食店门口发呆还以为是她想吃了，嘟嘟囔囔拿着手机过去准备付款。
离近了才发现电视上在放昨天晚上的新闻，女主持人还在严肃的提醒着广大女性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单独出门，下面的横向滚动小字描述了女尸的状态。
“面如枯槁？”
“和你昨天说的血对上了。”
何丹月眼睛亮了一下：“是，能供起整个村子的血液来源，我想的也是不正当途径。”
昙花把奶茶底下的珍珠都嘬上来含在嘴里，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五起案子，能攒出不少，是个老手。”
肯定是老手，不然不可能有这心理素质。
何丹月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收到了连环轰炸，昙花漫不经心的挑下眉毛，调侃起来：“昨天那个男人？”
何丹月：“……”谁教她的？
为了报复昙花的调侃，何丹月决定不理她。
【华湘】：丹月丹月丹月！
【华湘】：大事情，天大的事情！
【华湘】：收到请回复啊啊啊啊！你错过了绝对会后悔的！
【何】：收到，什么事
【华湘】：昨天离奇死亡的那个女孩！是我们剧组的！听她们说是加班到半夜才回去，而且她死亡的那个地方，和她家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华湘】：而且而且！那一片是出了名的烂尾楼！小道消息说是施工时挖出了骨头，紧接着怪事连连，头子害怕了找了个大师说说就再也不靠近那边了，连小屁孩探险都不会去那边的！
何丹月把华湘发来的信息给昙花看：“怎样？过去勘察一番？”
昙花挑眉，示意必然是要去的。
【何】：知道了，我和昙花去那里看看，你闲着的话帮忙去找找乐游这个人，我昨天还见他发了通告，邱阳失踪他们公司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于蹊跷了。
【华湘】：还用你说？我早就来蹲点了！
【何】：嗯，你真棒
毫无灵魂的夸奖工具，华湘看到了连连给出了好几个白眼的小表情。
有着恐怖色彩的烂尾楼果真名不虚传，大白天的何丹月都感觉阴风阵阵，成年男子到了这种诡异的地方估计都会鸡皮疙瘩爬满身，怎么那女孩还能走到深处去？
何丹月现在妖力虚弱，为了时刻保存妖力，很多被动技能都被改成了主动技能，比如说“鬼眼”。
妖怪的“鬼眼”和人类的“通灵眼”是一个意思，不同的是妖怪的“鬼眼”天生就有，而人类则需要某些特殊的条件。啾啾书屋里有些单纯的小妖怪也怕鬼怪这类虚无缥缈的非人类生物，也有不少主动关掉“鬼眼”的。
比“鬼”历史都长的仙鹤从不屑于忽视那些还有些可爱的小生物，如果不是因为保护妖力不被过度使用，何丹月根本不会关掉自己的“鬼眼”。
也犯不着求助冷若冰霜还只想着调侃自己的花。
昙花故意不说话，吸奶茶底部珍珠令人烦躁的声音充斥在两个人周围。这死花就是在报复弄错结界的事，她就是想让大名鼎鼎、法力无边的何大仙人求她！
“啧。”何丹月无奈，“求求你了昙花仙子，快告诉我那破楼里都有什么玩意吧。”
昙花心情好了：“没什么，就是一群鬼而已。而且都是饿死鬼、吊死鬼什么小鬼，要说大的嘛……只有一个体型看起来不小的。”
完了，何丹月心想，经历过一次崩溃后，昙花就开始变得报复仙鹤了，她现在开始学会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说一大串没用的废话，让何丹月自己去挑选有用的信息进行继续的交谈。
何丹月被昙花的报复心理给气笑了。
直到昙花去把奶茶杯扔掉回来，何丹月才哭笑不得的捏住昙花肩膀，似笑非笑的说：“再这么阴阳怪气别怪我动手把你的水都倒了啊。”
昙花“切”了一声，小声嘟囔了句“小气鬼”，果真没在专心致志调侃何丹月，心全都放在了正事上。
比如说主动去和烂尾楼里的小鬼们交谈。
然而交谈无果。
昙花全身上下一副“孤高清寡”的生人勿近模样，由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我驱鬼能力贼强”的气场，让那个体型很大的鬼都不敢上前与之交流。
何丹月万分不能理解，为什么？昙花的气质难道不该和女鬼气质很像吗？为什么在鬼的眼里会觉得她很能驱鬼？
“难不成是医生的光辉？”何丹月大胆猜测，“还是说你……”
昙花剐了何丹月一眼。
得了便宜的何丹月随意的挑了挑眉毛，换下了昙花的交谈工作。
“鬼眼”无法共享，昙花倒是可以用妖力将鬼都暴露于阳光之下，但那样做后鬼气也会散发出来，太容易招惹不安分的人前来，而且……
看着眼前这些可怜的小鬼，而且昙花开了以后……估计它们能立马在阳光下灰飞烟灭，得不偿失。
通过和小鬼们的交谈，何丹月了解到昨晚确实有个女人慌慌张张的跑到这边来，一边跑一边往后看，还一边擦着眼泪。开始它们都以为是失恋了在狂奔，还想做个好事，吓唬吓唬她把她引去大路上，被人发现还有人能照顾照顾。
“结果！结果啊！就很奇怪呢！”小鬼手舞足蹈的跟何丹月比划，就差给他演出来了，“结果我到这里的时候啊，突然就出不去了！突然！这一片平常都是我们随便转的地方呢！就算走到大路上都没出现过被拦住的情况，昨天是第一次啊！就像是有个无形的墙把我们隔住了。”
“无形的墙？”何丹月听的大致明白了些，“像是结界？”
小鬼们听不懂“结界”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最后统一都渴求的望向了何丹月。
何丹月被这眼神看的一时哽住，直愣了三四秒才轻咳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啊，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你继续说，昨天还发生了什么？”
小鬼陶醉的闭着眼睛支支吾吾的想了一会，很快就顺着刚刚说到的“无形的墙”想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然后啊，然后，那个女人就站在这里！”
小鬼飘到烂尾楼附近巷口的尽头，面壁思过。
思了一会就飘回来，继续跟何丹月比划：“就这样站着，失魂了似的，一动不动！但她眼睛还在动！一直流眼泪，可可怜了。然后……然后！”
小鬼又飘过去了。
不过这次小鬼不是在面壁思过，而是从墙壁的那头穿了过来，还配合着严肃阴狠的表情，虽然下一秒就破功了。
“然后有个黑衣服的男人就这么钻出来了！跟女人的距离就……”小鬼突然凑近了何丹月，猝不及防，差点让何丹月动手打鬼，“就这么近！”
何丹月皱着眉头往后挪了挪：“然后呢？”
“然后黑衣服的男人就把女人打晕了。”
“只是打晕？”何丹月试着引导它，“没做其他别的什么？比如说吸血？或者抽血？”
小鬼当即“啊啊啊”大叫起来：“有有有！黑衣人把女人打晕后！从墙那边又钻出来几个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的那种，他们好像带了什么仪器……我没看清！反正那东西能吸血！全都吸到了一个塑料袋子里，吸了满满两大包！鼓囊囊的。”
穿墙术吗？何丹月皱着的眉头始终无法伸展开，猎妖人那边确实有“穿墙术”的教导，可是能拦住鬼的结界……这种简单的结界何丹月自己本身就会，如何施展也很清楚，但是，但是真的会有人类专门去学这种东西吗？
能拦住鬼的结界分三六九等，普通的只能拦住小鬼，随着结界的高级程度能拦住不同程度的鬼。烂尾楼这里的小鬼们都是最为普通的，随便一个结界都能拦住它们的步伐，所以何丹月也没办法推测出人类学到了什么程度。
何丹月和小鬼们告别后把得到的情况转述给了昙花，昙花听后也对“能拦住鬼的结界”表示诧异：“我个人觉得人类没有必要学习这种结界，专门驱鬼的除外。”
“我也赞同。”
并且何丹月以为，这件事完全不会与鬼扯上任何牵连。
昙花继续说：“如果人类学成极高的成就，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毕竟……”
毕竟那就代表他们要对付的人类有着极高的法术天赋，都能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修炼修炼针对鬼的结界以备不时之需。
“我始终认为不会有比柳渊河更有天赋的人类。”何丹月的样子非常认真，“哪怕他们有非正规渠道短暂的提升实力。昙花，你明白吗？我根本不会惧怕他们。”
昙花一愣，竟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何丹月在说什么。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回应昙花的是何丹月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
昙花恍然，好像几千年前她也见过何丹月这样的笑容。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个深宫里，何丹月穿着透体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双臂因受伤而无法维持人类手臂，变成鹤羽耷拉在身体两侧，左翼上缠着薄薄一层纱布，纱布上遮不住伤口，血慢慢流出来染红纱布。
他坐在床上，冰冷空洞的眼神盯着床边一朵从未开放过的花。
皇帝模样的男人不打招呼就闯进丹月的寝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床边的花骨朵，以为是他不喜欢，便讨好着问：“鹤儿，要不要朕……拿一盆新的来？”
“不用。”丹月说话了，声音却不是现在这样的开朗柔和，而是透着股无情的恨意。
丹月走下床，右翼勉强着变回人类手臂，但指尖确实可怕的透明颜色。他伸出手到花骨朵上方，什么都没念，什么都没做，只是指尖轻点了花骨朵的花尖，花骨朵就像人类那样打了个激灵。
而后，花朵慢慢盛开，先是一片、两片，花瓣越开越多，越开越大，至它完全盛开，竟占满了整个水面。
那是一朵纯白无暇的昙花，高贵圣洁，不容玷污、不容损坏。
然后昙花就看到了丹月的笑容，他俯下身子，笑容无力却那么温暖。他说：“你好啊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