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灯光将影子拉长，啪塔啪塔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徘徊几秒再从窗户边悄然溜走。楚斐回过神定眼瞧着一直往前走的周川，跨几大步追上去。
“这一次的数据和上几次的出入很大，后续要重新实验。”楚斐垂着眼道。
也不知道周川听见没有，楚斐皱皱眉对周川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性子有点无奈。
过了几分钟，周川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平淡的目光似乎能把他的心事都给解剖出来，楚斐的心惊了惊下一秒刚要职业微笑，就听见周大男神低低的一句嗯。
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给自己回应，楚斐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张张嘴倒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周川皱着眉，视线多了几分探究:“在一起？”
“哈？”楚斐摸不着脑袋地看着这人。
“试试在一起。”周川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早餐吃了个包子一样。
不知道是怎么从数据转到这个话题的，楚斐愣了一会儿，有些不可思议。
真不是他脑子不好使，只是这两个话题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关联吧。沉默数秒楚斐试探道:“被父母催婚了？想找我演戏或者我两协议婚姻？”
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周川的目光闪烁几下，他低下头避开自己的视线，似乎在思考。
楚斐也不急，只是抱胸靠在墙上等着他的答案。不过在被第三位路人用奇怪的视线扫过后，他还是伸手把陷入沉思的周川拉到不远的楼梯间。
“有这么难回答吗？”思考这么久，他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丢出了个世界难题了。
听到他的话，周川默默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几秒后:“嗯。”
……所以是在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还是这个问题？楚斐的嘴角微微抽搐，发现周川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再次主动开口。
“你父母催婚催得很急，所以你想找我当挡箭牌还是？”
“真的结婚。”周川眨了眨眼。
“啊？”楚斐懵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那……”
也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往后倒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拽住周围的东西，可手能触碰到的只有无尽的空气，他努力朝着上面看。
好像看见了他的发小、周川以及那个弟弟正在谈论着什么，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意。
……
坠入黑暗不久后，楚斐的眼前忽然出现个打扮得非常阴森的人，真要说还有点像收尸人。
自己这是……滚下楼梯摔死了？也对，滚下楼梯要是运气不好磕到脑子，确实可以几秒内死亡的。
脑袋突然疼起来，楚斐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说话，那个阴森森的人就朝着他伸出手，露出又长又尖的牙齿。
果然不是人。
“走吧。”不明生物牵着他飘到一座写字楼里，门口进进出出的都很明显不是人类这个物种。
楚斐不是没想过和这人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他发现这不明生物就像个npc一样除了带他飘，什么都不说。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离地的脚，怎么说呢……当阿飘的滋味挺神奇的，轻飘飘的，没有了重力的限制。
被带到最高层，楚斐扫了扫面前这个华丽的木门，下一秒想要问问接下来要干嘛，一回头就发现刚刚那个不明生物不见了。
眼底划过一丝疑虑，楚斐沉着脸思考自己要不要尝试一下飘下去，还没出结论，眼前的门就缓缓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阎王办事处几个超级大的字眼。
鬼使神差地静默一秒，楚斐扭头看着干净的落地窗，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难搞。
“楚斐？”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答，楚斐眨眨眼，满脸无辜。
可黑着脸看文件的阎王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手指勾了勾，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里面飞去，最后飘在办公桌上。
“有什么想说的吗？”
“……遗愿？”楚斐犹犹豫豫道，“现在地府都这么……嗯……人性化了吗？”
不仅现代化，还学会了人文关怀那套？
阎王抬起头对上楚斐的视线，飞速地皱了皱眉。
“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实话实说的楚斐尝试着在椅子上乖乖坐好。
一瞬间阎王的脸色都变了，楚斐瞅着阎王眼里写着的关怀智障四个大字有一点点不想说话。
阎王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周川和谢文为了你弟弟推了你下楼梯。”
“为了继承人的位置？”楚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你不生气？”阎王难得对一个人感兴趣，他摸摸下巴，“毕竟你之前可是唯一的继承人。”
认真思考了一秒，楚斐摇摇头:“我弟比我更适合。”
“所以你有什么遗愿吗？”
话题又绕回到最开始。
“没有。”楚斐回答的干脆利落，不过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阎王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问。”
“为什么现在地府这么现代化？”他的印象中地府不该是古风古色就是阴冷黑暗的，所以根本没想到真实的地府居然如此跟得上时代。
面对他这个弱智问题，阎王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们一直都紧跟时代的步伐，是你们的想象力太贫乏了！”
被扣上想象力贫乏的楚斐尴尬一笑，摸摸鼻尖有一点不知所措。
“算了，去投胎吧。”阎王翻了翻楚斐的生平事迹，“你也是个好人。”
楚斐:虽然这是实话，但不必说出口的。毕竟好人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
在心里逼逼叨叨了几句，楚斐笑着点头他朝着阎王挥挥手，一下子就钻到了阎王开的那个小洞里。
根本就没注意阎王下一秒惊慌失措的脸色，以及一句小声的卧槽。
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会投胎到怎样的家庭里……楚斐闭着眼想象着一切可能，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很严重的事情。
孟婆汤呢？！他好像没喝孟婆汤吧！
刚刚阎王也没提，那……说不定随着科技进步，他投胎成功的时候记忆也会一起消失的……吧？
惴惴不安的楚斐睁眼看着周遭的黑暗，想要往后飘，可是一股吸力硬生生拽着他前进，直到接触到光明的那一刻，空荡荡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看着十分熟悉的卧室，楚斐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他怕不是投胎投了个寂寞。
沉思五分钟，楚斐终于接受了阎王就是个坑货的现实。他走几步看着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手不自觉地握了握。
“哥……我能进来吗？”
“嗯。”楚斐打开门看着略显稚嫩的弟弟，手指都有点颤抖。
“有事？”
楚韫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声音又低又小:“爸爸和阿姨让你下去吃饭。”
对了，这时候楚韫才回到这个家两个月。楚斐蓦然想起这件事，原本想要伸出去的手又重新放下。
他的视线定格在楚韫翘起来的头发上，心底叹了口气:“好。”
哪怕到现在也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软软的弟弟为了继承人的位置，联合外人杀了他。
不过楚斐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走到餐桌旁边，一眼就看见了脸色不太好的妈妈，扯出个笑容。
“妈。”他靠近不开心的母亲，轻轻地扯扯她的袖子，像个小孩那样撒娇，“不要不开心会长皱纹的。”
骆晴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她摸摸自己宝贝儿子的头:“这个暑假就在家里好好陪陪妈妈，别天天往学校跑。”
“好好好。”楚斐笑着答应。
“吃饭了。”李婶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来，眼神不着地瞥了楚韫一眼，那视线就像在看什么见不得光的老鼠。
楚韫定在原地，脸色苍白。
知道这个时候除了自己应该没人会调节气氛，楚斐一改往日话少的形象，拉着爸妈入座之后再走到楚韫面前，伸出手。
“过来吧要吃饭了。”
暖黄色的灯光照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楚韫低着头眼神不自觉地沉了沉。
他不动，楚斐也不动。楚斐倒是有这个陪他耗的耐心，毕竟以前做实验盯东西盯上几个小时都是正常的。
只是他能做到，不代表别人会理解。
骆晴冷哼了一声:“过来一起吃饭吧，小斐你也赶紧过来吃。”
这顿饭楚斐吃得心满意足，他吃饱后就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应付着骆晴的问题，时不时还把话题绕到安静的楚韫身上，试图让他多了一点融入感。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这方面太不在行了，楚斐眨眼望着吃完就跑了的楚韫挠挠头，欲言又止。
好在他爹没让他沉思太久。
“你在学校平常多照顾着点你弟。”楚天嘱咐道。
“……嗯。”
“楚天你这是什么意思？”骆晴皱眉瞪着严肃的楚天像要吃人似的，“我都没和你计较那人的身份，你是不是以后还想让楚韫那私生子代替掉小斐啊？！”
“我和你讲，我绝对不会同意的！让他回来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