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颂面前摆了一排排测试器材。
每一批器材都是模拟不同规格不同重量的机械自动钳制成的，感应系统能够自动调控外界压力，这些器材本来是军事作战学院在上基本机甲操纵课程中用的，机设学院里是没有这东西的。
学员们分批测试，进行的速度极快。
林徊序望着那些器材，又看了眼胡千千划定的合格线——43.79，这个数字是测试学员要让感应系统感应到的最低限，且不能使用精神力进行辅助。
沉颂低着头记录数据：“不要偷偷使用精神力，我能感应到波动。”
“D106号，林徊序。”
林徊序在沉颂面前站定，报出了自己的测试序号。
沉颂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没什么表情地低了下去：“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林徊序体能很好沉颂是清楚的，当初在舞会上，他分明嗅到omega身上有发热期分泌出的信息素气味，即使这样他还能和他打架呢。
可没想到，一个鲜红的‘43.80'就出现在了他眼前，不断跳动闪烁着——刚压合格线？
林徊序慢悠悠地撤了动作，准备离开。
沉颂：“……等等，再测一次。”
胡千千抱着臂站在不远处，视线转向了这边。
“不测了，”林徊序看着他，眸色冷淡，“刚才被震得手麻了。”
沉颂皱着眉走近，压低声音：“要我揭穿你？数据不能作假知道吗？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这小学员……”
“我没有作假。”林徊序语气自然，“我的精神力只有B，体能也没好到哪儿去。”
“出什么问题了？”胡千千喊了一声，决定过来看看。
“没事。”沉颂啧了声，觉得林徊序的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暂时在数据记录上给他写了个’低等‘。
林徊序刻意忽略了他的脸色。
沉颂看了他一眼：“测试完别走，我要你一个正当理由。”
林徊序：“刚才我说的就是正当理由。”
沉颂脱不开身，等他把数据记录整理归类好，再找人已经找不到了。
“……”
真不听话。沉颂深吸了口气。
胡千千走到他身边，扫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沉教员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训练计划表的事可以明天再做。”
“没事儿，”沉颂摆摆手，迟疑，“你们学院里有个叫林徊序的学员……精神力是B吗？”
胡千千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资料都没翻就点头：“对，我对他印象很深刻，以星绩点第一的成绩进来的，但是机甲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尤其注重精神力的链接，林徊序能以第一的成绩进来，说明他具备优秀的学习能力，但是……我记得广鸣老先生曾经说过，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机甲师，就要具备一种天赋——能和机甲成为伙伴的天赋。”
广鸣是目前帝国唯一一位特级机甲师，他精通高超的机甲制造技艺，门下弟子有两位，一位是现任机甲制造院院长秦松，另一位是制造院里的特供——高级机甲师于彗。
沉颂觉得不太对劲。
胡千千问他：“你对他感兴趣？”
沉颂摇头。
胡千千似乎觉得沉颂就是对林徊序感兴趣，又道：“这样吧，我把他的资料给你调一份？”
看什么资料，还不如直接找人来得快，沉颂打定主意，直接拒绝了她：“不用了，没有对他特别关注的意思，胡师别多想。”
说完就迈脚走了，胡千千秀眉拧了拧。
没有特别关注的意思还逮住她问了这么半天？
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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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点偏离既定轨道了，林徊序在新生回休息区的路上想。
在新生祈愿单上写的话、被传到光网上的照片、无意中挑衅到首席……这些都让他足够引人注意，不能再让人把注意力投到他的精神力和体能指数上，林徊序边走边在心里计划着。
只是，出了一个最大的变数——沉颂。
刚才沉颂怀疑他作假了。
他怎么看出来的？不可能是凭直觉吧，他和这人满打满算也就见过四次面，还是加上这次。
林徊序已经完全忘了舞会上对沉颂出手的事了，即使记起来，他也不敢相信仅凭这一件事，沉颂就能在他的伪装上撕开一道口子。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关系，这件事已经被他用‘正当理由’解释过去了不是么，低等体能的学员这么多，沉颂怎么也不会只抓着他一个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忘的。
折腾了几个小时，天已经黑了下去，远处的星子越发闪亮，风声绕耳，空气里弥漫着青草香。
身上黏糊糊的，林徊序决定先去洗个澡。
可他忘了，供水系统还没修好，无奈之下，他只好去三楼的空浴室洗。
没想到沉颂正在门口转悠着，训练服都没脱，显然不是来洗澡的，更像是来……堵人的。
林徊序心里骂了声脏话，脸色越发冷峻，拎着衣服和洗漱用品就想原地折返回去。
好不容易逮到兔子怎么能再让跑了呢，沉颂似笑非笑地靠在墙边：“你这样显得更心虚了，怎么，想获得教员的重点关注？”
林徊序反应过来，对……他不应该跑。
想罢他又转身走过去，看着沉颂：“沉首席知道阴魂不散四个字怎么写吗？”
“是你不听话，”沉颂反驳，“我让你乖乖等我你怎么不等，害我还专门跑过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林徊序不动声色。
沉颂眼眸微暗：“两个问题，一，你是怎么把体能指数刚好控在及格线的？二……这只是个小测试，为什么要对数据作假？”
“我没有，”林徊序毫不厌烦地重复，“信不信由你。”
沉颂也毫不犹豫反问他：“你觉得我要是信了还会在这儿吗？”
这家伙好烦，林徊序心里想，一根筋得怎么也说不通。
“你老揪着我干什么？”林徊序嗓音低沉，带着些不悦。
沉颂看了他一会儿：“要是个普通学员，早被我骂一顿重新测试了，可你不一样，我们之前见了几面，好歹也算有点交情吧，要不然谁能让我这么操心？”
林徊序嘴角短促的勾了勾，直视着他：“你这交情来得可真简单。”
沉颂的视线鬼使神差地在他的眉眼间流连，又不受控制地想，他长成这样，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个Alpha……难道是因为……？
“你……是不是不太爱出风头？”沉颂低声，嗓音染上三分温柔，“最近你太惹军校里其他学员注意了，我知道你的体能很好，你控制体能指数是因为这个？”
林徊序没想到沉颂自动把借口送到了他嘴里。
这借口听起来非常完美，能掩盖他做这件事的真正目的。
……于是他敛下眼睫：“嗯。”
沉颂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林徊序：“……我也没想到沉教员这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沉颂：“职责所在，之前对你说的话有些重了，我道歉，你别在意。还有，鉴于你理由正当，这件事我可以为你保密，但是之后训练的时候你也不能露馅儿了，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这么严重？”
沉颂见他鼻尖都皱起来了，忍不住笑了声，算了，吓唬他干嘛。
“逗你的，别当真，我先走了。”
林徊序：“……”
他抬脚打算进去。
沉颂已经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扭身拽住林徊序的胳膊，他动作又急又快，而且手上也没收劲，林徊序直接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地下有些湿滑，林徊序轻轻哎了声，再反应过来时半边身子已经歪在了沉颂怀里。
沉颂还没察觉，手掌心紧紧贴着他的腰，语气沉沉：“你疯了吧，你在这儿洗澡，这有很多Alpha进来出去的，你也不嫌害臊。”
林徊序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不由得动了动腰：“……沉首席，请放开我。”
沉颂一惊，立刻撤了所有动作，脸色和语气都不太自然：“抱歉。”
林徊序没在意他刚才说的话，仍然要进去。
沉颂要被他气死了：“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学员么，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
不对……我干嘛这么操心一个omega学员在哪儿洗澡的事儿？沉颂脸色古怪。
我一个Alpha在哪儿洗澡不是洗？林徊序脸色也很古怪。
两人相视，沉颂先败下阵来，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上我那儿洗？我在2031，一个人住。”
林徊序脸色更加怪异了。
沉颂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想歪了，又不得不开口解释：“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住，而且我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想法，你放心。”
林徊序忍不住道：“……你客气什么，我们两层的供水系统都坏了。”
沉颂半晌啊了声，是么……怎么没人通知他？
气氛正尴尬着，从那边屋里出来一个学员，眼神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好心提醒：“哥们儿，下面两层的供水系统已经提前修好了，你们能别站这儿当守卫了行么。”
沉颂和林徊序：“…………”